打着“买东西”的旗号，这实际上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而多琳从早上开始情绪就不对劲，没有期待，没有兴奋，只有强颜欢笑。
  昨晚的场景和各种视频在脑中滚动播放，布鲁斯收着九分的劲，才没有将方向盘握碎。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第一个地点，位于哥谭市中心的巨型商场，里面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品牌。
  韦恩先生刚一下车，就有不少路人开始窃窃私语，隔着窗户，多琳将这一切看得很清楚。
  不论在哪里，韦恩先生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很少有人不喜欢他。
  而这样的人，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一股莫大的惶恐朝多琳袭来，几乎将她掀翻在地。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她无比幸运地抓住了一颗星星。
  她应该提前想到的，如果因为她，有人觉得星星的光芒黯淡了怎么办？
  她即将和韦恩先生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以女朋友的身份。
  她真的可以吗？
  “不舒服吗？”布鲁斯先下车，之后为多琳打开后座车门，想迎她下来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地心里一沉。
  多琳将视线从窗户移开，望向韦恩先生，语调颤抖地说：“我有点不舒服。”
  布鲁斯矮身进来，半途顿住，如同这一片狭窄的空间有谁按下了暂停键。
  她被多琳向后抵着车门的动作给刺到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抗拒他。
  就像他不再是她的“韦恩先生”，而是蝙蝠侠，或者其他什么陌生人。
  多琳从小包包里拿出了一沓子钞票，急急忙忙地递到韦恩先生手里：“对不起对不起你先去买吧我就在这等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段话后，抱着自己的双臂，做出防备的姿态，仿佛回到了一层牢不可破的壳里。
  等到脑子里一阵一阵的嗡鸣声过去后，多琳小心翼翼地抬头，却发现韦恩先生根本没走，他就坐在旁边，好像一直温柔又耐心地望着自己。
  “我会乖乖在这等你的，不会乱跑。我说话算数。”为了让韦恩先生安心下车，多琳仰起头，小奶猫喵喵似的，软软糯糯地说道。
  布鲁斯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带着笑意道：“可是我的女朋友不舒服，我怎么能扔下她不管呢？这位富有正义感、充满智慧的小姐，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又是好像有第三个人在场的问法。
  明明她就是他的女朋友，韦恩先生还这么问她
  就像以往一样，多琳原本没有血色的脸颊刹那间染上丰润的红云，她避开了韦恩先生的视线，笃定地回道：“你的女朋友已经觉得好多了，你可以放心地去买东西了。”
  “既然她身体没事了，那我可以邀请我的女朋友一起下车了吗？”
  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被韦恩先生抓到了，多琳有些懊恼地捂住嘴巴，想着怎么弥补回来。
  “外面人太多了，我，她今天有点害羞。”
  那可不是害羞的表现，而是害怕、拒绝，也就是不喜欢。
  布鲁斯没有戳穿这薄弱无力的借口，而是双腿交叠，静静地坐着。
  多琳的双手缠在一起，有些不安地近乎祈求：“拜托你了，你真的可以下去了。”
  “可是，我想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你可以帮我问问她，能收留我一下，不要赶我走，好吗？”
  过了一会，一只大手覆盖住了她的手，将打结的它们轻易化解，耳旁传来了带着一丝委屈的询问。
  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似乎被戳了一下，多琳猛地抬头，看着韦恩先生近在咫尺的面容，径直坠入了白日下一片波光粼粼、碎金浮动的蓝色海洋。
  第63章
  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不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多琳勉强稳住心神，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想赶走韦恩先生, 却半天说不出下文。
  不是这样的。
  要走，也是应该她走。
  布鲁斯没有催促本就惊惶的多琳，说出那句话后，他没再往后退，而是稍显强势地上半身前倾，几乎可以将她的身形笼罩住。
  多琳咬着自己口中的软肉，虽然是拟态, 却也可以感受到如同蚂蚁啃食一般的疼痛, 逐渐蔓延到全身。
  之前她有多渴望韦恩先生将她介绍给别人，现在就有多害怕和韦恩先生显得过于亲密。
  她就像一个可耻的小偷，趁着夜色将主人家的宝贝抱在怀里，等到天亮了, 她就会被发现，不属于她的宝物也会回到原本的位置。
  “多琳, 别伤害自己。”布鲁斯看出了多琳在给自己施加压力，眉头微蹙，想要让她放松一些。
  他的手落了个空。
  他的触摸被拒绝了。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但是布鲁斯知道自己必须克制, 他要解开误会，改变多琳对他的逃避态度。
  “是因为我工作太忙，没有花更多的时间陪你, 所以生气了吗？”
  韦恩先生怎么会那么想？
  “不是的。”多琳脱口而出, 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布鲁斯的眼睫低垂, 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神采，如同往常一般温和地问道。
  多琳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拉扯着, 她觉得自己应该把真实的想法告诉韦恩先生，但是说出口后他会怎么看他？
  她本来就没有那么好
  “我，我不应该成为你的女朋友的。”真正说出口后，多琳反而觉得一阵轻松，就好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了下来，穿过她的肩膀刺入体内，将心脏剖开，成为孤零零的两瓣。
  好半天，车子里没有人说话，连空气都变得凝滞，像是哥谭总有那么几天糟糕透顶的天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多琳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麻木。
  她和韦恩先生迟早要分开，既然如此，不如加快这个进度，可以让韦恩先生去追寻更好的恋人。
  她硬是拽下了不属于自己的星星，现在她要亲手送他回去了。
  他属于广阔的天空，自己在某个角落里，偶尔仰头能看到他就好了。
  就像从前一样。
  “多琳，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分开吗？”布鲁斯抬头，脸上挂着惯常的迷人笑容，连唇角的弧度都无可挑剔，像是下一秒就能给记者一张完美无缺的特写。
  多琳的嗓子里像是堵着千斤重的铁块，连吞咽的动作都难，更别提发声说话了。
  她用力地点头，只有一下，却也凸显了她的决心。
  布鲁斯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多琳，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一边用能够献出一切的眼神望着她，一边又如同下最后通牒一般提出分手。
  他原以为最后会是由他来终结这段关系。
  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但在他的预测里，事情发生的概率不到0.1%。
  “不到一个月，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多琳不敢看韦恩先生含笑的眼神，小偷应该受到惩罚，她不值得这样温柔的对待。
  “喜欢，但是你会有更好的恋人，不是我，不是我。”她否定了自己两次，往本就裂成两瓣的心刻上了两道深刻的刀痕。
  这都是她应得的。
  布鲁斯俯下身，单手捧起多琳的脸，如同握着一片快要消融的雪花，冰凉凉地打在他的心上。
  他说：“睁开眼睛。”
  不是命令的语气，是礼貌的请求，多琳能感觉得到。
  只是不能照做，她哭起来更丑。
  这是她的一点奢望，不能最后还给韦恩先生留下差劲的印象。
  布鲁斯用手抹去多琳眼尾的泪珠，有些融化在他的指肚，传来濡湿的感觉，有些径直落到黑色的发间，悄然无踪。
  既然要和他分手，为什么还哭得这么可怜？
  说起来，这是第几次了
  多琳悄悄往车把手那摸去，她的动作轻而易举的被布鲁斯捕捉到，他扣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施力。
  韦恩先生怎么了？
  多琳看不到，她隐约感觉到他不想让他离开。
  她记得他们约定好了可以在任意时间提出分开的，就在她纠结着是否要提醒韦恩先生时，一道语气微妙上扬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不睁开眼睛，我就要做一些不能做的事情了。”
  那是指什么？
  多琳的大脑迟钝地运作着，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然后她就停止了思考。
  因为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压着她脊背的手，上面在被温柔地触碰，就像她心心念念的棉花糖一般美妙，下面则是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恍惚觉得自己要被揉碎了。
  花叶回归大地，而她似乎也要和韦恩先生融为一体了。
  多琳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她记得艾玛说不能这样亲的。
  她答应了的。
  “不”
  睁开眼，嘴唇微张，刚吐出一个音节，多琳就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摧毁了最后一点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