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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70节
作者:伐姝      更新:2025-04-15 09:43      字数:7915
  这四字宁顾旸从小就清楚,在未经历此次战事时, 更是认定“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一句话。可到底信服此言, 也是未曾领会过诛心之痛罢了。
  宁杏颜遇刺之事, 他是在茂州得知。那时益州节度使发来的书信十分寻常, 内里也尽是浅薄的宽慰话, 但他对宁杏颜格外重视,又怎会被这几句话随意抚平满心担忧?况且,他身为宁杏颜兄长,不会不知道宁杏颜的底细高低,那袁业成纵然是叛徒不错,可宁杏颜也不是那般随意就会遇刺的人,稍稍一想便觉得此事猫腻甚重。到了益州面见云显王后,他的疑心便被彻彻底底确定,怒火更是由此而起,亦愈发不可遏制。
  为将者,或战死沙场,或马革裹尸。死在阴谋算计里——绝非他们兄妹二人的归宿。
  “殿下为民为国,是通晓大义之人。若是殿下身为九五之尊,方才是百姓之幸,家国之幸。”目视容洛,宁顾旸一字一字都透着笃定,“殿下出身皇族,乃孝敬太后亲自教导,又得谢家扶持,聪慧才智也绝不在其他皇子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天下早出过一位女子的帝皇,再有殿下一位,不会是什么稀罕的事。”
  话中有无尽的赞许与欣赏,同样也将容洛的所有优势道了个明明白白。与容洛对视良久,宁顾旸目中一派赤忱:“我听闻殿下招揽了许多文臣,府中至今缺的唯有武将。臣望天下太平,盛世不负虚名,愿倾宁家以助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有意……夺嫡?”
  此言极其大不敬,若被旁人听去上报了陛下,容洛等人包括谢家被定个谋反之罪都毫无辩驳的可能。然宁顾旸也当真是对皇帝心寒无比,也更期望着天下有一位昭明的君王将这混沌的天下剖分干净。
  宁顾旸颇有孤注一掷的果断与疑问教容洛沉默许久。正如宁顾旸所言,她手中握有许多文臣,背靠煊赫的谢家,缺的唯有兵权。无兵权,她争夺皇位的胜率在其余皇子亲王之下;可若有了兵权……她与其他皇子便是站在了同一个起点上。
  身为公主,不能出征打仗,便等同于无法建功立业,收获功绩来为身世增添朱色。她在益州滞留,亲身涉险收揽民心,便是想要弥补这些劣势。但倘若她拥有了来自将门的拥护,能不能获得征战功绩便再也不是困扰她的难题。
  双唇微微一抿,容洛凝视宁顾旸,眉目里乍然簇起凛冽的风霜。
  “本宫有意为父皇分忧。”羽玉眉飞入鬓角,容洛拱袖,微微弓下腰身,“还望将军助本宫一臂之力。”
  礼用的是男儿的礼,言辞则是最平等的语句,一分傲气都不曾夹杂。宁顾旸瞧了她半晌,提步到了她身前,却是半句话都未曾出口,而是当先伸手在她发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难为殿下了。”
  很怅然的语调,但内中的疼惜听起来却无一分男女私情。见容洛抬眸,宁顾旸又叹息一声收回手来,“臣也是瞧着殿下长大的。”
  宁顾旸比宁杏颜大十岁,比容洛则年长了十一岁。托宁杏颜四岁入宫的福,宁顾旸也能随意出入禁中,常常见着容洛,自然也知道容洛以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殿下若非皇长女……”话到唇边,宁顾旸微微一顿,“约莫现在还与杏颜在京中打马试衣襦罢。”
  那滞顿中似有惋惜,又似乎存有几分无奈。显然,宁顾旸和她都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假如之类的东西。生为容洛,便证明着她一辈子都无法自漩涡中脱身,她需与皇子争,与皇帝争,将来也要同权利继续争斗……宁杏颜如是。
  浅浅倾唇。容洛对此不做多言。又与宁顾旸叙话三两句,容洛从他口中得知了此次战事朝中的动静,以及云显王对皇帝深深的失望。
  这于容洛无异于是一个好消息。筹算着什么时候去探望这位皇叔,容洛与宁顾旸便到了宁杏颜住的勤华殿。
  宁杏颜受了重伤,二三月内都要修养,平日里除了几位友人几乎不再见客,玩耍嬉戏也全由几位奴仆陪着。容洛到时她满面专注地站在廊角下,待容洛近了身,她方才回过神来。
  奇怪地望了宁杏颜一眼,容洛看向拐角处同样被惊动的重澈与白鹿二人,视线划过重澈手中的信件,凝眉问道:“可是长安出了什么事?”
  重澈原不知宁杏颜在此处偷听,目光掠过宁杏颜苍白的面色,他答道:“兵部应了援粮,户部这处还需我的印鉴才可发去三省。”袖袍稍稍一动,重澈将信件递到容洛手中,脸色连一分变幻也无,“原也是要问一问你的。”
  指尖摩挲过赭黄的信封,容洛双目扬起复又沉下。将信纸抽出,容洛扫过其上工整的字句,言语中已有疑心:“为何不入殿内坐着?如今虽已回春,也还冷得紧,你身上蛊虫还未拔,这般放任,是要我日日盯着才罢休么。”
  三分关怀,七分怀疑。重澈凝视她多时,还未做声,旁下宁杏颜拢了拢大氅,先一步开口解释:“方才我在里头歇息,婢子估摸是给他说过了。是我的不是。”
  男女授受不亲是常理,这般作为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二人行动晦昧,容洛不免狐疑。颔了颔首,容洛将信交还重澈,觑了眼宁杏颜,将困惑吞入腹中,只嗔怪了宁杏颜衣着单薄,她便再不多言,径直与几人一道步入殿中。
  在殿中饮了热茶,几人就益州生息做了商议。话落,宁杏颜又提起袁业成一事来。
  倚在案边,宁杏颜低眼瞧着袖炉,气息缓慢又忧心忡忡:“崔氏本就是不是什么良善,所出无一不是心思奸猾之人。他们与陛下联手,连带着太子也做出这种浑事,你此时回了长安……恐怕局势甚危。”
  战事将欲了结时长安便来了诏书召容洛返回皇都,容洛因百姓与宁杏颜耽搁多日,皇帝似乎忧心容洛,便又再传了诏令。宁杏颜当日也在,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急。不过与皇帝所想不一,容洛显然没有返回的意愿。
  “我并不着急回长安。益州无主,我欲多留段时日帮助调理。况且你如今伤势才好些许,一路劳累势必要落病根,我又哪里舍得你吃苦。”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容洛莞尔一笑,“你也莫要担心长安情势。我已修书给谢家与舜然,朝中有他们应付,等你伤好了再返程也不迟。”说罢,她唇间笑意更深,“再说,父皇此时召我回长安,多还是因为做贼心虚。如你所言,若此时我听令回了皇都,侯着的决计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即便我是不怕这些,但总不能时时顺他们心意。姑且让他们着急些日子,时机到了我再同你回去——也合该让这群豺狼自相斗一斗了。”
  时隔一年,长安是什么局势,容洛不甚清楚,棋局上比之皇帝等人,可说是处于下风,并非好事。要想将先手的权利重新夺回,则唯有寻一个空隙打破局面——她眼下不回长安,除皇帝急外,容明兰与崔氏必定更加着急。或许她留住益州的时日里崔氏与皇帝这些老狐狸能想出法子应付她,可无权无势的容明兰却不一定。
  无背景的太子,能在风雨飘摇的深宫与长安谋得一席之地,无非是凭着才识和助力。他能安坐太子之位,到底是因谢家扶持,无谢家,他也不过是一位寻常皇子——他与谢家联合,终究是因为她的存在。她同他胞亲一场,他不说全然了解她的脾性,也该清楚她不喜仇敌。
  如此,他联合皇帝对她下手,他必然深知她不会轻易放过他。再看他的身家与性子,容洛不必多想,也能猜到他此时在抓耳挠腮地想如何补救,期期艾艾地盼着她极早回长安。但她偏不如他意。
  容洛的想法宁杏颜也猜到大概。不过谋策种种她是最为不擅。抬手按了按额角,她自觉脑仁一阵生疼。颔首应了两声,她还未能再说旁的别的,又见秋夕拿着信进来。
  信件插了三根尾羽,是加急的信报,但瞧着样式并非军中书信。宁杏颜疑惑扫眼间只瞧见一个“穆”字,斟酌长安穆姓族支,宁杏颜深思才晃过心头,入眼便是容洛蹙起的眉心。
  信的内容容洛当然不会布告诸人。穆万华仍是一个不可告人的存在,送来的消息便更不会是能随意铺陈坦诚的。况且此中牵涉隐秘,乃是穆万华欲将当初所提条件的最后一条更为“辅国摄政”——若被外人知悉此事,她的性命便是最容易被夺去的东西。
  这信来得古怪,提的条件便更为诡异。但此时不在长安,她亦不明白长安发生了何事使穆万华骤然更改心思。加之宁杏颜如今伤重,她也不打算透露什么令她担忧,只得暂且压下心绪,掩下眸中汹涌的暗潮。可宁杏颜又如何不知她异色,稍微与兄长叙了一阵,她便借故让几人离去。不过不多时,离去重澈便又再度折返大殿。
  坐在炭火旁,宁杏颜将大氅拢入怀中,伸手烤着火。见他入内,示意他落座前方,她单刀直入:“你做这般事,就不怕明崇得知,恨你入骨么?”
  【作者有话说】
  益州卷要完了,下一章开始就是夺嫡卷,皇子们该长大了,也该找皇帝算账了,伏笔……也会收一收的嗯→_→
  (下两更在明天中午和晚上……卡文卡得手疼……)
  第119章 11.9晉江|独家发表
  ◎注视。(已替换)◎
  捧起案上茶水的手微微于半空一顿, 重澈闻声抬眼,在一瞬复又沉下所有虚伪的温和,提声道:“不怕。”
  二字里有莫大的淡薄, 可宁杏颜如何不了解容洛对重澈而言是如何的珍贵?这二人的相遇对容洛或许当真寻常,可对重澈这样一个受尽苦难的弃子来说,某一日得了一人的呵护、照拂、珍爱,那便是永世难忘的晨光——要救赎恨怨自己,怎会是说不怕就不怕的。
  血色稀薄的双唇缓缓紧抿,宁杏颜双目紧紧凝视着重澈, 良久启唇:“起初明崇外放益州时我便对你有过怀疑, 后来晓得蛊虫与蜀绣案二事, 以为你是切切实实为了明崇好。可如今得悉你唆使陛下算计云显王、襄助赤罗傩等人, 我是再不明白你的目的。”
  前先重澈来看望时, 宁杏颜是当真在殿中歇息,只是不恰巧, 婢子与重澈说完话不久她便醒转,因而也听闻了重澈与白鹿的所有言语,知悉了重澈帮助皇帝算计云显王、安插奸细袁业成等事。
  这些事宁杏颜无论如何都无法计料是重澈所为。在震惊之余便是奇疑他的所有作为究竟为何——毕竟他是最不该算计容洛的人。
  “这是我与明崇的命。”素白的指尖扶着杯身,重澈唇侧笑意温润尤甚,只是每一寸柔款都不曾达到眼底,“我与她迟早都将扬刀相向,倒不如我先动手, 又有什么不明白。”
  最浅显的回答,却不该是从重澈口中说出。宁杏颜的神色一点点紧僵, 但并非是恼怒的样子。烤火的双手翻了翻, 收回怀中时拢了三次大氅。静默多时, 她声音沉落下去:“你分明是用命在握刀……若是你当真随顺陛下心意, 想让明崇死在益州,你就不会到益州来。”顿一顿,她蹙眉觑着重澈,“自然你不说缘由,我也猜不着。但你以为明崇会是我,要听闻了才晓得你从中作梗?太子身旁有三娘,陛下那处又有谢家与元妃盯着,这战事有崔氏与太子掺合,连日里明崇一封信都没瞧到,她会不疑心有人故意断了她拿到消息?——现今益州位高权重,又有手段做到这般事的,可唯有你一人。”
  她虽不涉谋略,但并非不知思索。容洛的目的她不说全然肯定,可也猜的八九不离十。盛婉思当日与太子相遇,废尽手段得了太子的心,便是容洛防着太子来日如何有意所为。纵然盛婉思母女身份因此蒙了金光,却也不是那般只看眼前好处的人。容洛因算计被外放,可她身后的谢贵妃与谢家都还安如泰山,孟氏与盛婉思又是“元氏出身”,这厢太子与崔妙仪吃了豹子胆害容洛,她二人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便是不知,她二人的一封问安信也总该有。
  可正是此处最为令人怪异。益州一年余,不仅盛婉思一点消息都没有,其母亲孟氏的来信更是一封也无,盛太医处亦更是不见家书。着实不合常理。
  行径被揭穿,重澈连一丁点异色都不曾表露。清隽的眉眼注视着宁杏颜,重澈未曾搭腔,搁下茶杯敛袖伏拜下去:“不论如何,此次袁业成为邀功对姑娘下手,终是我管教不利的罪责。姑娘如何责罚……还望随意。”
  袁业成刺杀宁杏颜一事并非是重澈授意。那时战事将得胜,袁业成瞧见与预计计划不同,便想着刺杀云显王让皇帝握回兵权,再以宁杏颜的死让宁顾旸憎恨容洛,以达成宁家与谢家关系破碎。殊不知天不遂人意,刺杀筹谋中横出一个裴静殊,救下了宁杏颜不说,云显王那处也因他及时的警告有了防范,是直接使云显王对皇帝生出不满、宁顾旸径直站队扶持容洛。
  宁杏颜不知此事,但得知袁业成与他相关时确实格外愤怒。见他这一副丝毫不在意任何的模样,宁杏颜视线落在他发上的珠兰巾带上,蓦蓦然沉眼:“我与你亦同样相识数十年,虽情谊有别于明崇,但也实实在在将你当做好友看待。因这番,我不会对你如何。”脖颈低垂,宁杏颜瞧着满火盆通红,复又伸手按在心口,扬起双眼,“只是我终是宁家人。”
  “宁家忠君,忠国,忧天下……宁家人的命,献给黎民与战场,而并非是这重重阴谋诡计。”琉璃双目中有忠诚流动,宁杏颜紧紧抿唇,“你既残害百姓,谋害天下,便是与宁家为敌。你我友人一场,此次我不做计较,但今日之后,你我也不再是好友。我将全心拥护吾皇以绝奸臣。”
  她已知皇帝的昏庸,也同样得知了宁顾旸的决定。容洛与重澈情义难绝,可若是重澈当真走上权臣之位,便绝非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臣子之一。若是重澈不知放手,缠绵弄权……以她,以宁家,她都必将是站在他对立面的忠臣之一。而她同样没有太多儿女情长,该说的话她决绝不会遮遮掩掩,该践行的大义——她更会身体力行。
  显然这番举动不在重澈意料外。微微拱手,重澈揖首一叩,起身时与宁杏颜对视片刻,而后提步离去。
  今日雨水。与节气相同,渡廊外淅淅沥沥落起了细雨。白鹿早有防备,待重澈见过容洛,告知回京时日以后,他便打伞遮着雨送重澈到了牛车上。
  戴上斗笠,白鹿从护卫手下接过控马的缰绳。瞧见重澈望着行宫多时,白鹿唤了声公子:“方才从勤华殿出来便看公子脸色不大好。可是宁姑娘说了些什么?”
  宁杏颜发现二人谈话一事,白鹿也知晓。但出于身份,重澈与宁杏颜说话时他并未入内,只在廊下候命。眼下见重澈如此,他免不得多问两句。
  眼角微微一侧,重澈也未有答话,低声问道:“给平御史送信了么?”
  一听这话,白鹿立时明白重澈这模样不是为着宁杏颜。提鞭驾车返回刺史府,白鹿颔首,“走的是水路,如今应该到了。”末了又轻声道:“公子也该想想自个儿。这辈子总与上辈子不同,大殿下八面玲珑,公子大智近妖,你们一同定能其利断金,也并非只有这样才可……”
  “没有这般容易。”垂下帐幔,重澈的声音自车内传来,“贵妃护着谢家与陛下,连隐南的余党对明崇依旧虎视眈眈。明崇想坐上皇位,我便不能让这些人永远藏在暗处,也更要早日拿得朝中大权。但依明崇的性子,若得知我与她同为重生,必定会因情对我心软,对我握权进退两难……如今时今日便好,你也勿要多口多舌。”
  白鹿低声应是。
  .
  与容洛三月末启程回长安不同,因朝中诏令,重澈在正月三十前便离开了益州,而容洛留于益州帮助州府调动政策,恢复生息,直至宁杏颜伤势大好。
  容明兰的书信传交了容洛数次,只是容洛存心磋磨他,每每收到便又原封不动地请驿站退送回长安。容明兰亦不蠢笨,从这种举动中得知了容洛的怒气,依然不罢休地传信于她,直到容洛七月初到临长安。
  七月流火,是极热的时日,但便是如此,长安的热闹也未曾消退一分。
  今日是朝参日。容洛在朱雀门前与宁杏颜下了牛车,接引的宫人见着她二人便是一脸嬉皮笑意,喜乐洋洋地问着礼。容洛多时不回宫,应付这些人一点不见生疏,倒是宁杏颜打了大半年的仗,见着这些宦官倒是好一阵不习惯起来。支吾应了一阵,宁杏颜看何姑姑将打赏的银钱放入宦官手里,见着后头跪着一片正在领命的官员,疑惑道:“今日不是参朝的日子么?”
  “那些人是去上任益州的,宁将军不用理会,往后约莫也是见不着的。”宦官瞧了一眼,笑着应道,对宁杏颜满目崇敬,“说来这些人能任职,还多亏了将军守下益州,若非如此,这些人约莫还在哪位节度使手下做幕僚呢。”又见宁杏颜还在望,宦官以为她是好奇这些人如何,颇为热络的打着手势往那处走过去,“奴婢都忘了将军是与殿下查过蜀绣案的了。将军疑心这些人秉性,自当过来瞧便是,他们呀,也该好好感激将军一番……”
  那宦官嘴里不停,一句句豆子似的往外吐,宁杏颜与容洛未有反应,他已经一路到了那些官员眼前,与几人说上了话。宁杏颜不知是好,只得揽着容洛一同到了那几人面前。
  这些人是就任益州的,自然听过宁杏颜的事迹。纵然有不屑女子,怀疑宁杏颜弄虚作假、搬弄功绩的人在,但大多还是年轻而敬佩宁杏颜英勇的郎君。这厢宁杏颜上去,那几人一下就朝宁杏颜围了过来,生生将容洛跟宁杏颜隔绝出好一大段位置。
  容洛对此尤其乐见,也不阻拦恼怒,只在一旁等候宁杏颜。秋夕见状,取过油伞遮挡日光,便领着容洛到了一旁阴凉的地带。与几位宦官打听着宫内的近况。
  然容洛不惹官员注意,却依然有人目光随行。
  日光漫过地面黑影,容洛自觉旁下阴暗一阵,一位身着纹竹圆领衣袍的男子便入了眼目。
  桃花眸凝视着容洛脸面,眉角小痣微微高起一丝,男子望着容洛,温温抬了唇角。
  “殿下原已这般大了。”
  【作者有话说】
  “如果我没有刀,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有刀,就不能拥抱你。”
  拯救不了的修改癌和卷首卡文魔咒……这一章我光修就写了七千多orz
  第120章 11.9晉江|独家发表
  ◎莫输。(已替换)◎
  男子乍然到了身旁, 甫一当头便是这样一句话,颇让容洛有些措手不及而困惑万分。
  她自小生长在深宫,得见过的男子除却同年岁的王公贵族, 便是那几位与谢家相关、由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眼前的男子虽周身贵气难掩,但她自认前世今生都不曾得见过他,匆匆一目更不会有,与他更是陌生至极。
  凝目瞧了男子片时,容洛疑惑道:“本宫似乎未曾与公子见过面。”
  极其肯定的语气招致男子缓缓勾唇。垂首拱袖,男子一步未退, “微臣卢清和, 出身琅琊卢氏。乃是益州新任刺史。”说罢, 又直起身来, “十余年前, 臣与殿下见过一面。彼时殿下年岁小,记不得也并不奇怪。”
  笑意深入眼底, 可见说的不是诓人胡扯的玩意儿。但这种笑却又温和太过,柔昵太过,让容洛着实不舒坦。
  更何况,十余年前是什么时候?那是连隐南在世,还在垂帘听政的时日。京外四家是百年豪门,因不为开朝太祖所喜,数百年来从不踏入长安一步, 连隐南为帝承接这种传统,又怎会让卢家踏入深宫, 见到年岁尚小的她?
  见容洛眼中现出迷茫之色, 卢清和也不多解释。拢袖端量容洛, 他目光落在容洛左手腕间的那串紫檀佛珠上, 笑容内的宠溺色泽不动神色地浮上眼眸,“这串佛珠还是微臣亲手挑选,由家父作为殿下周岁之礼送于太后。当日选时还未见过殿下,只想着这样的颜色与雕工,必定能配得上尊贵的殿下,佑着殿下平平安安……今时今日再相见,果然如了臣的心愿。”
  左腕上的紫檀佛珠是连隐南在她三岁时套上她腕间的。她不信神佛,但东西在身上时日渐长,便也就习惯戴着了。
  此下听卢清和提及手串是他所赠,容洛翛然眉目一掀,还未说话,又听他道:“就是不知这第七枚佛珠可还安好?当日周岁宴上殿下持箧玩耍,不慎将佛珠摔落地面,这第七枚珠子亦因此穿了个小洞。本当时就该让云高主持赶制佛珠替换,可太后道这是因,便令宫中匠人在小洞旁雕琢明月修补,也不容臣下麻烦主持。”瞧容洛拧眉,他仿若未觉,“臣担忧多年,不知这珠子是否还好。云高主持虽仙逝多时,其徒儿的技艺却是青出于蓝。”
  这段故事容洛也曾从连隐南口中听闻。这事知情者无多,连隐南逝后便也唯有她一人知悉。此时卢清和将往事道出,容洛是再难怀疑他是有意而来。
  “佛珠安好。”自然地拂下衣袖,容洛定睛看向卢清和,“不知刺史与祖母是何关系?故交,或是……旧部?”
  卢清和于她的口吻太过暧昧,其中又不乏长辈对小辈的和蔼。旧事联系如今颜容,容洛测想他约莫是三十有余的年岁,因而,说他是连隐南旧部,也并非毫无可能。
  晦昧的光芒划过双瞳,卢清和一双桃花眸隐着惑人的莞尔,“皆非。”
  “卢氏为太后与各位陛下不喜。当时卢氏得入宫门,是琅琊地域生事,朝廷不得不与卢氏联手平息内乱。”卢清和语调真诚,“上京那日恰巧是殿下周岁,殿下不必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