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投奔夫君后(重生) 第16节
作者:
yoyo鹿 更新:2025-04-08 09:01 字数:3790
钟行简眉心又是一皱,“啪”得一声,戒尺重又落在桌上,“大言不惭,你懂得什么是治国。”
对于《盐铁论》,学堂的先生没有讲完,钟行旭就背得滚瓜烂熟,讲起来头头是道。因此,这回不怵他,小脸一肃,故作大人腔调,
“我不懂治国,但我知道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在第三,前面还有修身和齐家。大哥修身没得说,但是齐家……”
“说什么呢!”钟行简脸色一沉,目中两点幽寒似箭一般射过来。
钟行旭知道抚了逆鳞,扭头往外跑,跑出去又探回头,“大哥,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方才路上途遇大嫂和四嫂,大姐姐,还有昌乐公主,一人一马,策马出城,往北边去了。”
他本欲速逃,见大哥没再甩眼刀过来,壮着胆子看向大哥。
钟行简已转身立于窗前,望向天边滚着雷雨的乌云。万籁俱寂,夜风溜进窗棂,拂过他束起的黑发和素白锦袍,吹散了一处灯芒。
钟行旭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有一瞬,他仿佛看到大哥身形晃动,似有解不开的愁绪和落寞。
北面……昌乐公主在那有个马场。
应是去了那里。
钟行简转过身看到赖着不走的六弟,神色仍平静,“你怎么还在这里?”
钟行旭不解问,“大哥不去接大嫂回府吗?”他指指门外天,“马上要下雨了。”
雷声隐隐,如远古野兽的低吼,从北面山谷处回荡,由远及近。一道闪电劈下将黑夜撕开一道裂口,急促得无法令人喘息的雨滴轰然落下,
下雨了。
一来便如此汹涌猛烈,注定是场大雨。
钟行简略微顿了一顿,才收回视线,皱眉呵斥,“小小孩子你懂什么。精力如此旺盛,再背篇《春秋》。”
一听还要考究学问,钟行旭做了个鬼脸,边沿抄手回廊跑边嚷,“先生还没讲呢!我忘了母亲还在等我。”
尾音消失在通往后院的月洞门。
*
江若汐四人一路跑马北去,或贵如珠玉,或怡然清丽,或温婉恬静,或娇俏可人。
途经之地,沿路之人无不驻足侧目相看。
大昊朝喜好打马球,女子骑术都不错,只是碍于礼数和身份,她们甚少这样大摇大摆策马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倒成了这日不少人口中难得的靓丽之姿。
此举知道的人不少,大长公主闻之抿唇感慨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传至崇政殿,官家气愤昌乐带头伤风化。传至钟府,刘玉赶紧扔下手头事跑去婆母院里。
此事还传到了中书令府,中书令的独子郑昂,拇指揩去唇角酒渍,轻声嗤了一笑,“有意思。”
到马场,四人又策马玩乐到日暮西沉,坐在殿中休息,有茶,有琴,有美酒,有珍馐菜色,有精致的茶水果子。
如此,耳边有琴音袅袅,鼻尖嗅到的是茶香酒香,混杂在一处,千百种味,倒不违和。
昌乐公主好酒,独饮一壶,“畅快。”
她下颌嗑在支起的手背上,看向江若汐的目光已染醉意,“这里没有欧阳拓讲学,也没有钟行简的黑脸,真是好。”
闻言,林晴舒后知后觉,“呀,咱们没回钟府报个信,世子爷找大嫂找不着怕是要着急了。”
“他不会。”江若汐眉目不抬,也无甚关心,斩钉截铁道。
钟珞儿在一旁打趣,“四嫂是怕四哥担心吧?”说罢,掩面而笑。
林晴舒回瞪小姑子一眼,半羞垂眸,轻轻笑着,“我出门时同他说过今日看铺面,会晚些回去。”
夫妻俩甜蜜情谊一目了然。
“四哥四嫂真是伉俪情深,真羡慕四嫂嫁了个好夫君。”钟珞儿虽不知婚后为何样,仍艳羡不已。
听到这话,林晴舒笑容微收,叹气,“我和他之间,只不过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罢了。家里的老爷和爷们都随了国公爷,读书、作画、书法、听曲、下棋皆有精通,只是无一人是朝堂上的栋梁之材,唯有世子爷像大长公主,所以,大长公主才将世子之位过早传给大哥。”
看向江若汐的目光灼然,连带钟珞儿的那份艳羡一起投射过来。
江若汐眉眼平和,挂着几分倦色,缓声道,“你也成婚,夫妻相处,看的从来不是表面的光鲜亮丽。你羡慕钟行简在朝堂有所作为,我倒羡慕你与四爷相濡以沫。”
钟珞儿越听越纳闷,“那遇到怎样一个夫君才算是好呢?”
“你觉得他好他就好,你觉得他不好,纵然天地奇才,也没用。”昌乐歪歪斜斜靠在凭几上,脸颊染了醉意,
可江若汐知道,她离醉还远。
琴声停下,钟珞儿收回双手,垂目,“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怎么决定,又怎么知道红盖头掀起,见到的是个怎样的人。”
林晴舒起身走到她身侧,软手搭在她肩上:“所以,你凭技艺挣了嫁妆,以后也有所依傍。”
昌乐公主则起身,拎了另一壶酒丢给她:“所以,不嫁人也挺好,就像现在,想吃想玩无所顾及,男人,一抓一大把。人生短暂,最重要的是取悦自己。”
这话放在礼教森严的钟府,可是会带来不幸。
江若汐赶紧拦下话,半嗔半解释,“珞儿,别听她们的,你以后会遇见对你极好的人,当你遇见了,也就不会顾忌什么父母之命了。”
这话宛然成了钟珞儿的救命稻草般,她双手扶在琴案上,上身前倾,目落点点星辰,
“大嫂,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一如既往地笃定。
钟珞儿姑娘家心性,闻言大喜,“我信大嫂,大嫂就像未卜先知一样,说的话做的事如此笃定有决断。”
江若汐抿唇不语。
昌乐公主挥挥手,“不聊这些了,怎么聊着聊着又聊到男人和成婚这些烦心事上了。来,咱们接着喝。”
瓢泼大雨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砸在了泥土里,晚风吹过,混杂泥土芬芳的水汽充盈,心旷神怡。
“下雨了。”林晴舒望向窗外的目光里又多了份茫然和隐忧。
江若汐面色淡然,抬眸的一瞬,多了份两世的感叹,“是呀!端午后的第一场雨。”
记忆中,有一年也下了这样大的雨。
钟珞儿疾步走向窗边,双手扶着窗棂往外望,“雨好大,怎么办,回去晚了母亲会担心的。”
昌乐公主求之不得,她拎着酒壶重又坐回去,举杯道,“下雨天,留客天。今夜咱们正好就在这里不醉不归。”
是夜,暴雨如注。
书房里,钟行简奋笔疾书,正字斟句酌写着明日上朝的劄子。
许立疾步而入,风雨倏忽灌进屋内,灯芒不安地跳动。
钟行简抬眸看来,眼底残留的一丝戾气令许立蓦得一哽,
他带回最新讯息,“主子,城北外秋水河水量暴增,桥被冲塌一处,夫人跑马出城,没带马车,无法策马回城。可今夜若是不回,如果下一夜雨,桥被冲垮,怕是几日内无法回来了。”
见主子凝神不语,许立壮起胆子又问了一句,
“世子,是否备马车接夫人回府?”
话音刚落,许立又想起主子刚接了官家的密令,明日早朝要弹劾中书令,如果贸然出城,桥真被冲垮了回不来,该如何向官家交待。
转念,许立以将士跪姿请命,“主子,属下愿替您跑一趟马场,接回夫人。”
第13章 选择
夜半,秋水河畔,河流湍急,没过河床,架在河上的古桥被冲垮了一处护栏,岌岌可危。
为首,一匹白马,一匹汗血宝马伫立在前,
斗笠下,欧阳拓注目良久,对身侧并肩的另一人说,“看桥体情形马车怕是无法过古桥了。世子现在当真要过桥吗?过了桥,可能就没有回头路了。明日,不,今日早朝就不能参加了。”
他始终温着眼,说出的话,却是世间最割心的权衡。
在钟行简的心目中,河对面、河这边,到底孰轻孰重?!
欧阳拓也在试探。
黑色斗笠掩眸,看不清钟行简的神色,只听见嗓音平和,瞬时消散在风雨如注之夜,
“先生派人传的话,再忧心这些怕是有故作姿态之嫌了吧。先生还是先好好管管自己的学生,少管别人的家事。”
语气不善。
“于我而言,这条路,早已是不归路。”钟行简抽了一记马鞭,低沉的嗓音随着剑鞘般的身一道没入风雨夜里。
与中书令相抗无法回头,踏过古桥,亦是他的选择。
欧阳拓嘴角罕有地笑弯,轻笑出声,“看来,我没有看错。”驱马跟上,一同消失在林间小径尽头。
踏进马场内小筑屋门,眼前的一幕让钟行简黑眸又压深一层,比这风雨如注的夜更凉意瘆人。
男侍男伎成群陪伴也就罢了,屋内仅有的四名女子,歪七扭八躺着,身边酒坛子躺了一大堆。
浓烈的酒气连欧阳拓温润的眉眼也颤了一颤,
“这……世子,咱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打趣时,亦是笑得温和。
只是眼底的宠溺,此刻毫无保留都落在了半醉半梦吵嚷着什么的昌乐身上。
说话间,钟行简已经先行至江若汐身边,他从未见她醉过,浓烈的酒气钻入鼻尖,钟行简微微蹙起眉。
她颊边绯红,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化在白皙肌肤里,娇艳欲滴,
感受到有人动她,江若汐缓缓睁开眼,她目光时而迷离,时而清澈,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盯着钟行简看了半响,红唇轻启,
“你这个小男侍,学谁不好,怎么偏偏打扮成那个榆木疙瘩。”
也不是什么缱绻的语调,只是喝醉酒后无名的轻蔑和挑逗,莫名就让人觉得掺杂了太多的情愫在里。
钟行简的心唐突地一悸,眼中只剩情愫。
“这里像,这里也像,这里最像。”
她葱白似的纤手拂羽般掠过他薄抿的唇角,高耸的鼻梁,微微蹙起的眉眼,
只是那双夜般的黑眸里,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一层层从梦里、从上一世席卷而来,淹没了她的意识和最后的清醒。
只剩沉沉的呢喃。
同走向昌乐公主的欧阳拓闻言轻笑出声,“世子,素闻你不懂闺房之乐,看来所言非虚呀。”
这好似在说他不行。
还想说什么,就对上钟行简阴沉得仿佛带着刀子般的目光,立刻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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