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的语气，与跟顾卿说话时的温和大相径庭。
  两人被搀扶着来到休息室，医护人员退了出去。
  “司宴哥，王助理说你生病了，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现在既然醒了，那身体就会慢慢好了，对吗？”顾卿看着司宴，目光关切。
  司宴的眼神暗了一瞬，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顾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与司宴对视一秒，顾卿眼睛朝地面望去，“你离开之后，王助理联系了我，带我来到了这里。”
  “我这才知道，原来你离开，是因为要治病。”他的声音带了点愧疚。
  “王承明是这么跟你说的？说我生病了？”司宴的眼神骤然多了点冷意。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被司宴骤然变化的语气一惊，顾卿抬起头来。
  “没什么不对。”司宴的语气又缓和下来，“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王助理说，你是因为被魇住，才会一直不醒。又说我们关系亲近，如果我进入你的梦里，应该可以唤醒你。他问我想不想帮你，我当然同意了。”
  “然后一觉醒来，你真的就苏醒了。”说到这里，顾卿露出些开心的情绪。
  见人神色高兴，司宴眸光略动。
  盯紧顾卿，他缓缓问道，“顾卿，你还记得，梦里发生的事情吗？”
  声音很轻，却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顾卿不安的眨了眨眼睛。
  被蛛网覆盖黏住的感觉，再次缠裹身体，如烟如雾，挥之不去。
  第84章
  “记不清了。”
  摒弃奇怪的情绪, 他摇了摇头，“但那应该也没什么要紧，司宴哥你醒了就好。”
  盯紧顾卿的眼神微顿, 司宴垂眸, 压低声音, “是呀, 我醒了就好。”
  低沉的嗓音下, 暗流涌动, 水面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叩叩......”休息室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司宴沉声应道。
  门被拧开，一身干练西装，精英打扮的男人推门而入。
  正是司宴的助理王承明。
  “司总, 顾少, 你们都醒了, 真是太好了。”
  王承明看着顾卿，眼神充满感激, “顾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果然唤醒了司总。”
  “不用客气的，王助理。”
  顾卿赶紧回道，“司宴哥就跟我亲哥一样,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情。”
  听到顾卿回应的话语，王承明的脸色刹那间有点僵硬。
  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自家老板，见人神色不明，他忙补充了句。
  “是的, 顾少和司总关系亲近，比亲兄弟还亲。”
  “嗯，王助理说的对, 我们确实比亲兄弟还亲。”顾卿赞同的点头，唇边还带了点微微的笑意。
  王承明见他回答坦荡，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司先生，顾先生，请问两位现在方便吗？”一个白大褂出现在门口。
  “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二位再去做下身体检查。”
  司宴抬头看了白大褂一眼，对着顾卿道，“顾卿，你先去，我稍后再来。”
  顾卿估摸着司宴刚醒来，可能是有些话要单独跟王助理谈下。
  他点了点头，白大褂便走了进来，搀扶着他出门而去。
  他一出去，司宴原本平静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整个休息室如数九凛冬，满是彻骨的寒意。
  “谁让你自作主张，将顾卿叫来的？”司宴抬了抬唇，没有起伏的目光朝着王承明扫了过去。
  王承明被自家老板的目光冻得浑身一激灵。
  “司总，您当时那个情况，如果再不醒，司夫人恐怕就会亲自过来，将您强行带回去。”
  他毕恭毕敬的回应，“我知道您不想回去，这才迫不得已找了顾少。”
  听了王承明的解释，司宴的表情并没有缓和几分。
  “你骗顾卿说我只是陷入梦魇，让他来唤醒我的意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人脑电波对接后，如果出了问题，可能会连累他也醒不过来？”
  “医疗室有专门的医护24小时看着你们的情况，如果三天之内你们还不苏醒，就会强行断开链接，绝对不会让顾少出事。”王承明额头沁出冷汗，口中信誓旦旦。
  司宴冰冷的眼神定在王承明身上，良久，终于缓缓道，“下不为例。”
  “是，司总。”
  王承明松了口气，却忍不住道，“顾少能不顾风险，去尝试唤醒您，并且还真的成功了。”
  语气一顿，余光瞟了瞟司宴，他继续，“这是不是说明，顾少对您，其实也是有几分情意？”
  司宴目光转了转，没有正面回应王承明的话。
  “那个所谓的恋爱攻略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这个游戏链接到你们的脑海，其实是主治医生们经过研究后共同所作的决定。”
  王承明回复司宴，“您一直昏迷不醒，为了让顾少的意识进入您的脑海，医生需要一个媒介。而媒介，就是这个恋爱攻略游戏。另外，这游戏也是一个锚点，当顾少攻略成功离开游戏的时候，也会带着您的意识一起回到现实。”
  “顾卿进入游戏后，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目的？还有醒来后怎么会失去游戏的记忆？”司宴又问。
  “为了骗过您的意识，所以游戏链接成功之际，攻略者和被攻略目标都会部分失忆。至于顾少醒过来为什么会失去游戏的记忆，那是因为，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记忆当然会记不清了。”
  “那他们呢？”司宴并没有具体指名。
  但王承明却心知肚明，司宴所谓的“他们”，具体指的是谁。
  “他们本来是记得的。不过，顾少攻略成功后，可能带来了什么后遗症，所以导致他们暂时失忆。”
  司宴目光沉了沉。
  “也就是说，如果受到一定的刺激或者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还是会想起来游戏的事情。”
  “是的。”
  王承明点头，见司宴面色不佳，又劝慰道，“您与他们本为一体，他们记起游戏的事情，对您来说，其实未尝不好。”
  “毕竟，您如果要跟顾少在一起，顾少就必须接纳他们的存在。”
  “王承明，不要再揣摩我的心思。”司宴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王承明没再说话，默默闭了嘴。
  得到想要的信息，司宴抬腿出了休息室。
  进到医疗室，顾卿刚刚做完检查，医生说一切数据良好。
  除了身体稍微有点虚弱之外，并未大碍。
  司宴眉目松了松，让顾卿再去休息下，自己也去接受检查。
  “司先生，恕我冒昧的说一句，您之前的行为太过冒险。这次能醒来，也实属侥幸。”替司宴做全面检查的主治医生面容严厉。
  “我知道了。”司宴并未反驳。
  医生见他似乎心中有数，又继续，“您这次醒来之后，我恐怕您的四个副人格，也会全面苏醒，再难压制。”
  “我希望您顺其自然，不要再做任何事情来限制他们，以免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司宴微微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好。”
  病人总算听劝了，主治医生的表情不再那么严厉。
  “我稍后会开一些药物给王助理，请您务必按照单子的要求按时服用。”
  “好。”司宴再度点头表示知道。
  医生满意离开后，司宴朝休息室走去。
  王承明说的没错，他确实已经下定了得到顾卿的决心。
  之前犹豫不决，是觉得顾卿一直把他当成哥哥和知己，并无任何私情。
  他不想看人为难，所以一直刻意压制自己的心思。
  更何况，还有麻烦的多重人格症状伴随着自己。
  要顾卿跟自己在一起，也实在太过勉强。
  只是，他越压抑，几个副人格的成长就越快。而且，还都对顾卿产生了兴趣。
  到后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这些副人格。
  不想在顾卿面前失态，也不想无意中伤到顾卿，司宴便狠了狠心，打算将几个副人格全部剥离。
  结果，剥离不成，自己却差点再也无法清醒。
  医生警告言犹在耳，司宴已经歇了之前几乎算得上是自残的危险计划。
  正如王承明所说，顾卿愿意为了自己冒一定的风险，最后也成功将自己唤醒。这就说明，顾卿并不是完全对他没有私情。
  虽然为了唤醒自己，他最后的成功离开令四个副人格痛苦不已，但司宴却没有半点同情。
  毕竟，游戏通关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
  唇边勾起一丝微不起眼的弧度，又须臾不见。
  四个副人格，很快会全面苏醒。
  想到游戏里他们的所作所为，司宴眼里掠过厌恶的情绪。纵使副人格们没有在现实世界与顾卿真正接触过，却也还是继承了自己对顾卿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