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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作者:积丘山      更新:2025-04-06 12:31      字数:3660
  
  一连闹了两日,他本就有些不耐烦,顺势就抛在脑后,几乎把这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难怪看着眼熟。
  眼下撞见她幽怨的眼神,祁承洲倒没想重温旧梦,反而因此想起来日渐好转的雪姨娘,抬眼扫了一圈儿,见她没在席上,便招了招手,叫小丫鬟过来。
  “去西厢房,传爷的话,让雪姨娘也过来坐坐。”
  秦姜云正给祁承洲拿果子,刚拈了一颗葡萄,还没递过去,见他不问自己,径自请人到正房来饮酒,脸上笑意略止。
  “夜都深了,还让人来,只怕太闹腾了些。”
  祁承洲道:“这才什么时辰,哪儿算得上夜深!若是在外边的席面,只才算是开个头。”
  春姨娘见秦氏有些不悦,也赔着笑脸附和。
  “外边起了风,雪妹妹身子弱,再跑一趟怕伤了风。二爷听了这半日的琵琶,许是听烦了,不如奴取了月琴来……”
  祁承洲被一连驳了两回,笑意渐冷,慢慢饮下杯中的酒,一声都没言语。
  春姨娘见状,不敢再说,咽下了后边的话。
  秦氏知道二爷的性子,自己若再犟,保不齐就掉脸子,也松了口风。
  “也好。我忙了这大半月,也许久没有见过雪姨娘,请人过来喝杯酒吧。”
  祁承洲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这才有些笑意。
  “多亏你连日辛苦,阖家过了一个好年,爷都知道。去,叫姨娘过来,正好顺便给二奶奶磕个头,谢她在病中的照顾。”
  秦氏笑着点头,随手拧烂了手中的葡萄,掷在一边。
  西厢房,雪姨娘已经散了发髻,穿着寝衣,正在梳妆镜前梳头,听见丫鬟来请,只是坐着不动。
  “去回爷的话,说我身上不好,已经睡了。”
  丫鬟小莲正给炉子添炭,听到自家姨娘说不去,先让传话的人在门外稍等,又转回来,低声劝她。
  “姨娘,今儿二爷难得在家,又高兴,连二奶奶也点头叫您过去。若不去,爷恼了,咱们又要过那连热水都喝不上的苦日子了。”
  雪姨娘侧了头,没言语。
  因她性子犟,又病了许久,连带着屋里的丫鬟也受排挤,小莲实不得不变着法儿哄她。
  “姨娘,您来了这两年,还不知道二爷的性子吗?在谁身上都……对您已经是难得的好性子了,何况您刚大病了那一场……”
  小莲叹了一口气。
  “幸好姨娘在咱们府里,请了那么多大夫,吃了那么多药,好歹是熬过去了。若是换做外头的寻常夫妻,只怕连医药钱也……”
  雪姨娘听见“外头”二字,沉默许久,改了主意,缓缓开口。
  “罢了,去便去,你替我梳头吧。”
  小莲这才喜上眉梢,慌忙净了手,替姨娘重新梳了发髻,换了袄裙,扶着她去了正房。
  席上,秦姜云见了雪姨娘过来,因着大病初愈,比往日更多些娇柔的风韵,心中不快,脸上也带笑不笑的,见她盈盈下拜,也只略点点头,没多说话。
  祁承洲见她乖乖给主母磕了头,难得这般柔顺,心里高兴,命让她和春姨娘并肩而坐,一起侍酒。
  丝竹盈耳,祁承洲点了几支新曲,又和妻妾们又轮流饮了几回,直到夜深,方才散了。
  酒席散罢,雪姨娘扶着小莲的手回了西厢,只觉得身上乏累,又卸了簪环,梳洗歇下。
  正朦胧浅睡时,她忽然听见门响,登时惊醒,心知又是祁承洲过来了。
  果然,祁承洲松松披着外袍,径自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三分醉意,见人已经睡下,走过来挨着她坐在床边,也不顾丫鬟还没走,搂过脖子来亲了一口。
  “爷方才在席上给你使眼色,叫你等一等我,偏不听话,只顾自己睡。”
  雪姨娘至今还记得那要命的一巴掌,心里甚是怕他,忙撑着身子往后退了退,勉强笑了一笑。
  “我多吃了几杯,醉得眼花,哪儿还能瞧见爷的眼色,只听见爷说要在正房歇下,便当成真的了。”
  祁承洲一笑,伸手插到被窝里,去探她的心窝。
  “当真是醉了吗?爷瞧着不像。”
  雪姨娘饶是没醉,也被他的话说得心头乱跳,笑着止住了他的手。
  “爷的手这般凉。外边冷呵呵的,既然在正房歇了,明日过来就好了。”
  祁承洲见她双眸盈盈,面上又带着些薄红的春色,一时酒兴发作,径自掀了被子上榻。
  “不等明日了,爷今夜定要和你睡一睡。”
  第78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雪姨娘强忍着恨意,阖上了双眼。
  云消雨散,祁承洲见她难得乖顺,把人搂在怀中,低声许下好处。
  “明日爷让人送来几匹好料子,给你裁些春衣。”
  雪姨娘背对着他,虚虚望着沉沉夜色。
  “满柜子都是衣服,几年也穿不完……倒是没几件好首饰。”
  她难得主动开口要东西,祁承洲有些意外。
  “哦,缺什么首饰?跟爷说说。”
  雪姨娘挽了挽肩头的乱发,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
  “除夕那日,我见东院的三奶奶颈上戴着一个赤金璎珞,黄澄澄的,瞧着极好看。”
  祁承洲噗嗤一笑,掰回她的脸,轻轻拍了一拍。
  “乖乖儿,你倒是识货!那是太太的陪嫁,只怕满府里寻不到第二个……寻得到也不成,你家奶奶都没有的东西,若赏了你,少不了说嘴。”
  雪姨娘微微垂下眼眸,遮掩住满怀的心思。
  “我不要那般好的,只要是金的就成。”
  祁承洲心中起疑,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素日不爱这些,也不出去见客,忽然要这个做什么?”
  雪姨娘早就想好了说辞,故意偏了头,轻咬薄唇,露出一点子酸意。
  “方才席上吃酒,奶奶自不必说,春姐姐穿的戴的,都比我强,还有一两个丫鬟,看着比我还像姨娘……自然,妹妹们是得了爷的意,我也不敢争。”
  眼见她为了自己拈酸吃醋,祁承洲略有得色,也不免有些心虚,便轻咳了一声。
  “行,爷赏了,晚间便给你送来。记得,别戴着招摇,尤其别在奶奶跟前晃悠。”
  雪姨娘乖顺地点头。
  “自然,奴记得本分。”
  祁承洲心里甚是畅快,自己往日总惯着这妮子,她偏要和他对着干,也难得给个笑脸儿,自从她失子生病,自己把人冷落了许久,倒磨软了她的心性。
  暗夜沉沉,祁承洲带着醉意翻了个身,很快沉入了梦乡。
  枕侧的雪姨娘毫无睡意,怀着满腹的心事,一直到天色微亮才合上了眼睛。
  晚间,祁承洲果真送来了一件金璎珞。
  雪姨娘捏在手里瞧了半日,虽不及沈三奶奶那件的光彩,却也是真金,她掂了掂,很沉。
  一连病了数月,她原先攒下的月钱,连带着描金妆奁匣里的贵重簪环,被小莲打着疏通下人的名头,连用带偷,早就空了。
  戴在颈上的璎珞,比戴在头上的金钏玉钗强些,既能用衣服掩住不让人看见,又不怕一时慌乱弄丢了。
  只要是金子,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活命的钱。
  祁承洲一连两日都歇在西厢房,见她百依百随,比往日格外柔顺,越发宠爱。
  年下忙碌,转眼间,已过了元宵节。
  正月十六这日,雪姨娘尚未起床,先重重咳嗽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好一会儿,方才缓了过来。
  “不知怎的,虽说病好了,我总觉得身上寒津津的,许是还留了病根。”
  祁承洲正让丫鬟伺候着穿衣服,看她在床上咳得面红耳赤,也有些柔情。
  “病去如抽丝。等出了正月,我让人再请那女医来给你瞧瞧,开几副新药,一发连病根也去了。”
  雪姨娘拿帕子捂着心口,眼角含泪,幽幽一叹。
  “大夫医病,不能医命,大约是我命里不好,合该受着这样的病痛。”
  “这是什么话!大正月里,嘴里没个忌讳!”
  雪姨娘蹙了眉垂首,抬起泪眼看他。
  “人都说,正月十六走百病,过桥能消灾,摸钉能减病。我做姑娘家时常去走百病,自小到大身上没也甚病痛,想来是有些应验。这两年,我总在家里不得出去,这才添了许多病在身上。今儿正是十六……”
  她又想出府去。
  祁承洲心中清楚,却不接这话,只是慢慢问道:“往年,你都和谁出去走百病?”
  她从前订过亲,差点和那个短命的死鬼成了夫妻,不知道往年走百病,是不是和那死鬼结伴出游。
  雪姨娘一怔。
  “走百病是姑娘妇人家的事儿,我又没个姊妹,自然是和我阿娘。”
  祁承洲释然一笑,依旧拒绝:“不准去。”
  雪姨娘早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略垂下头,又柔了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