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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作者:积丘山      更新:2025-04-06 12:31      字数:3723
  
  祁怀璟发现她抓紧了自己的腰带,又故意凑到她耳边问。
  “娘子,还要快些么?”
  沈棠不肯轻易认输,仍要嘴硬。
  “还要……要快些!”
  祁怀璟一笑,揽紧了她的腰,越发扬鞭疾驰。
  一气跑出了七八里,沈棠实在受不住马上的颠簸,不光心跳口干,就连腿都有些发软,这才软了声调改口。
  “且慢……慢些吧!让我缓一缓。”
  “哦,不是你要快些吗?”
  “……也太快了些!哪儿有像你这般不管不顾的,把人家的魂儿都要飞没了。”
  祁怀璟噗嗤一笑,果真缓下了速度,瞧着她的耳朵红得可爱,故意贴过去轻咬了一口。
  “这话听得倒耳熟。”
  沈棠不觉一愣,随后才察觉出他话里不正经,扭过头不理他,耳根倒是更红了。
  ……
  正是晚秋时节,一路上秋色郁郁,林树森森,一行人且行且玩,直到后半晌,方到了祁家的庄子上,早有庄户头子接了消息,远远迎进了主家的宅子。
  这处宅子是祁家的祖业,有些年头,一前两后的三进小院儿,青砖红瓦,松墙竹径,栽桃种柳,后院的正房中铺陈了洒金床帐、乌木桌椅、菱花抿镜、挂画香炉之类,也收拾得干净整齐。
  祁怀璟也是头一次来,刚住了两日,觉得这地方虽不像越夫人说得那般荒蛮可怖,也确实有些……太野了。
  别的不说,只说头一日,夫妻俩原想着不用早起请安,顽到半夜方才歇下。
  没想到,次日刚过四更天,夜色尚浓,村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一声比一声响。
  夫妻俩双双惊醒,起也起不来,睡也睡不好,互相帮对方捂着耳朵求清净。
  祁怀璟起床后叫来立冬,让他拿了银子,买下附近村子里所有的公鸡,付了钱当场杀掉,鸡尸就留给主人家炖汤吃。
  庄户人家哪儿遇见过这等好事,反正公鸡又不下蛋,又白得一笔好钱,都乐意做成这笔买卖。
  第三日,鸡鸣声果真少了许多,只有一户人家,鸡鸣依旧嘹亮,好生扰人清梦。
  立冬回话说,那是庄子上的学堂,并不是祁家的佃户,那夫子亲自养了一群鸡,无论出多少钱都不肯杀掉,只说要留着打鸣,提醒自己勤学早起,给多少钱都不卖。
  祁怀璟甚少遇见花了银子还办不成的事儿,很是头疼,早饭时叫来立冬,商量着让他趁着夜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悄然入圈,杀鸡抛尸。
  立冬二话不说,点头应了。
  沈棠在一边听到俩人这番小孩子般的密谋,倒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若我说,你们俩趁早打消这个坏主意。这事儿倒不大,可庄子上的鸡可金贵呢,读书人嘴又厉害,若是添油加醋传扬出去,咱们是住个三五日就走了,只怕那坏名声要留个三年五年的。今儿一早不是有庄户管事请你去巡田?且去忙,这事交给我吧。”
  早饭后,沈棠问了立冬那学堂的位置,带着画屏出门去了。
  尚未到午饭时分,画屏便传话回来,让立冬带着小厮们去学堂捉鸡。
  祁怀璟听了奇怪,自家的真金白银都买不来的鸡,怎么她空口白舌就拿下了?
  画屏连说带比划,给众人讲起了来龙去脉。
  “还说呢,那教书先生好大的气性,听说要买他家的宝贝鸡,险些连门都不开,后来听说我家小姐是学政院沈大人的女儿,倒是敬重起来,不光让进门,还让座奉茶,连声称呼‘女公子’呢!”
  祁怀璟听了心头一动,他倒不知道,沈家姑父那么小的官,竟然有这般远播的好声名。
  这个好名声,好像比他家的银子还好使。
  沈棠接了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是巧了,我在那夫子的书案上瞧见一部旧版校注的《五经新义》,看着都快被翻烂了。我记得这套书已经有了新刻的版本,其中一部还是爹爹做的主笔。那夫子久在乡间,尚不知晓此事,我便答应送他一套新书……”
  画屏接话道:“那夫子听了,喜得什么似的,连声道谢。别说几只鸡,只怕要头羊也舍得呢!临走前,我还故意问他——‘先生,若是没了这几只鸡打鸣,不怕误了先生读书?’”
  画屏学着那人的样子,压着嗓子,连忙摆手。
  “不妨不妨,若能得了沈公校注过的好书,只怕饭都不记得吃,哪里还会睡懒觉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祁怀璟也笑了,可笑得实在不大畅快。
  等人散了,他又悄悄叫来立冬,问那教书先生多大年纪,人怎么样?
  立冬实话实说:“人年轻,读书多,很会说话,正准备科举。”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长得也不错。”
  祁怀璟咬紧牙关,让他别说了,快些滚。
  第49章 怎么就可惜了!
  次日,庄子上果真没了鸡叫声,四下寂静,祁怀璟却早早就醒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金榜题名、春风得意的状元郎,披红挂彩,簪花打马,登上沈家的门,求娶他的心上人。
  那沈姑父笑得眼没缝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
  醒来时,他的心还砰砰乱跳,还好夜色昏沉,而沈棠在他怀中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啊,幸好已经娶了她。
  起床后,沈棠见他郁郁寡欢,饭也不好生吃,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没事。
  他一整个上午都闷闷不乐,倒是沈棠兴致极好,换了袍子,兴冲冲地拉着他出去闲逛。
  她瞧着漫天遍地的阔田野草,瞧着汉子们用木轮车运送盖房用的砖石,瞧着妇人们在地里捡拾掉落的豆子花生,瞧着孩子们追鸡撵狗……处处都觉得新鲜可爱。
  乡下人没那么多礼仪规矩,到了农忙季节,大姑娘小媳妇都得下地干活,什么袍子裙子,怎么方便怎么穿,若是年纪大些不讲究些,更是三丈之外不辨男女,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偶然路过别的村庄,几个捡花生的妇人坐在地头歇息,见沈棠过来问地里的收成,也给她让了个位儿,扯闲篇似的聊了小半天。
  沈棠素来人乖嘴甜,妇人们和她说了会儿话,都喜欢得不得了,眼见聊得投缘,还请她尝尝自家蒸好带来的野菜团子。
  沈棠道了谢,接过来尝了一口,觉得鲜甜可口,别有野趣,吃得津津有味,也掰了一半儿递给祁怀璟。
  “你要不要尝尝?好吃呢!”
  祁怀璟绝不肯吃。
  沈棠也不勉强他,转手递给了画屏,又让她取了自家带的点心,也分给大家尝尝。
  众妇人瞧着祁怀璟长得挺俊,却一直站在旁边皱眉发呆,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一看就没有沈棠好说话,便悄悄问她。
  “姑娘,这后生和你一路来的?瞧着脾气不大好。”
  沈棠瞧了一眼负手而立眺望远处的祁怀璟,也压低了声音。
  “他是我哥,自小被阿娘惯坏了,总是杀鸡骂狗的,看着脾气有点差,其实人很好的。”
  “哦,你俩长得倒不怎么像……你哥多大了,娶媳妇了没?”
  沈棠抿嘴一笑:“快二十了,听说他一心想娶姑姑家的表妹呢。”
  “哦,亲上加亲啊,也好,知根知底的。若是娶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这么大脾气,倒吓坏了人家。”
  又有一个妇人插嘴道:“可不是,脾气差的汉子可嫁不得,一句话说不好就要打人的,长得再俊也不行!”
  沈棠笑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另一个妇人隔着众人高声问她:“那你呢,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嫁人了没?”
  沈棠刚咬了一口菜团子,还没来得及回答,祁怀璟听见了这话,转身迈腿过来,挨着她坐下,高声答话。
  “她啊,早就嫁了。”
  众妇人瞧着沈棠白净标致又好说话,心里早就想起了自家尚未成婚的大侄子老外甥,听见她许了人家,纷纷啧啧叹息。
  “哎呀,可惜了,太可惜了!”
  “就是,多好的姑娘啊!”
  “那可不……”
  祁怀璟眼看这群村妇对着他们夫妻俩摇头叹息,不免触动心肠,心里一阵发紧。
  ……谁说的可惜!
  ……什么叫可惜!
  我们俩分明是郎才女貌,谁能给我讲讲……怎么就这么可惜了!
  真想跟她们大吵一架!
  众人见他脸色越发不好,更不敢搭理他,只跟沈棠说说笑笑,等她聊完了闲天,笑着起身告辞,大家还依依不舍,追着给她塞了一大把花生,叫小姑娘带着路上吃。
  沈棠笑着收下花生,等上了车,还和众人挥手告别。
  祁怀璟可没她那般高兴,一路闷闷不乐,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事儿。
  想了半日,他趁着沈棠又去路边跟人聊天儿,悄悄叫来了画屏,也似扯闲话似的,问她到了祁家这些日子,觉得家里怎么样,有没有不顺心的地方,跟大家合不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