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
逍遥红尘 更新:2025-04-06 12:25 字数:3609
水下明明那么浑浊,但她的动作却那么清晰。
他甚至能看到,她努力撑起身体时,手臂和手腕虚软之下的强撑。他知道,她也到了极致。
南宫珝歌撑起身体,在水流中摆动身体,朝上升去。
在楚弈珩的视线里,她在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头竟然松了口气。
他的视线转动着,他看到自己的剑,就落在身体不远处。
楚弈珩的手指努力够着,一点点地拨动,终于将剑勾在了手中。
方才的努力,已经耗光了他仅有的一点真气,他的肺好疼,气息即将枯竭。现在,他的选择只有两个,继续被压在水下,知道真气耗尽死在这里。要么,壮士断腕,舍弃那条左腿。
楚弈珩露出一丝苦笑,绝艳朝堂的人,对自己的姿容总是自负的,转眼间变成残废,任何人都会难以抉择。
很快,他抽出了剑。凝聚着丹田里最后一点微薄的气息,抬起了手腕。
忽然,头顶上方的水面,冲入一道红色的身影,朝着他飞速地游来。
是她!
南宫珝歌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迅速地将剑抢了过去。随后,她的唇再度贴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很暖。
她的气息,强势地突破入他的肺里,原本快要耗尽的气息,忽然得到了拯救,他看到她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明亮。
她要他信她,这不是安慰,而是笃定。仿佛战场上,必胜的将军。
真是个自信的人。
南宫珝歌提起手腕,重新凝聚着真气,却不是对着大石,而是对着他的身下。
楚弈珩的眼神,亮了。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南宫珝歌绕到楚弈珩的身后,一只手从身后抱住了楚弈珩,另外一只手掌心里所有的真气旋转而出,直入淤泥当中。
也不知道几千几万年沉积的淤泥在这种力量中,瞬间被激荡而起,两人眼前的世界先是浑浊的黄,很快又变成漆黑。
她没有力量推动石头,但是在淤泥中打出一个洞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抱着楚弈珩,楚弈珩反身,抱住了她的腰身,告诉她已经脱困的事实,南宫珝歌心头大喜,两人握着手,朝着水面游去。
水面之上,两人大口地呼吸着。
南宫珝歌不断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一股血沫子。几度运气,她的内腑已经伤痕累累。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迷离。她偏过头,看着身边不远处的楚弈珩,“你可还好?”
“好。”他强行挤出一个字,脸上却已看不到半点血色,显然伤的只比她重不比她轻。
水流涌过,两人被水流冲开,眼见着彼此越来越远,南宫珝歌却是再也榨不出半点真气去靠近他。
他的眼神,亦是牵系在她的身上,遥遥地看着两人被推开,眼神里却藏着说不出的情绪,复杂地糅合在一起。
南宫珝歌费力地扯下腰间的腰带,朝着楚弈珩的方向,丢了过去。
腰带,落在他面前不远处。
楚弈珩看着腰带,身体动了动,挣扎着扑向腰带,握在了手中。似是担心脱手,他慢慢地,一圈圈地,将腰带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牢牢地绑住。
看着他的动作,南宫珝歌亦是将另外一头重重地绑在自己的手腕上,朝着楚弈珩笑了笑。
下一刻,黑暗便侵袭了她的身体,南宫珝歌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远远地,楚弈珩朝她伸出手,但手才抬起,却又重重落下,那双坚韧冷凝的眸子,也终于扛不住身体的透支,闭上。
两道人影,就这么任由湍急的河流,带着他们一路向着下游而去。
夜晚,星光点点,月光洒落在江面上,波光淋漓的,既有温柔风情,又心旷神怡的朗悦,忒是动人。就连哗啦啦的水声,听上去也格外的动听。
江滩边,一道黑影面朝下趴伏着,另外一道靠在一块大石旁,依稀是人影,却都是一动不动。两人的手腕间,拉着一根长长的红色腰带,彼此的手,死死抓着腰带,仿佛是在抓住对方般。
一阵风吹过,撩动了地上人影的衣衫。
南宫珝歌慢慢睁开眼睛,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喟叹。
全身疼,疼到犹如被碾子碾过一般,黑漆漆的世界,风声吹过耳畔,湿透的衣衫激起她一片鸡皮疙瘩。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寻找着,抬头间,对上楚弈珩明亮的眸光。
他的眼眸,他的脸,让南宫珝歌有些许的愣然,随后才慢慢绽放了笑容,“少将军。”
轻松的语调,明丽的笑容,仿佛此刻正身处宴席,执杯把酒,而非凄寒的江滩畔,浑身是伤。
楚弈珩却懂,劫后余生,共历患难,醒来后对方仍在、自己仍在,如何不值得一笑?
看着她的脸,楚弈珩也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发现,他平日里冷眸黑脸,看上去很是不近人情,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竟平添了几分纯真和可爱。
他的唇有些薄,不笑的时候未免稍觉凉薄,她却忽然想起,江水下的那两个吻,她的眼神从他的唇瓣上划过,不自觉地挪开了眼神,“少将军可知这是何处?”
楚弈珩摇了摇头,想了想,“根据山脉河流走势,和天上星斗的位置,我们大约……在‘南映’境内。”
南宫珝歌呆了呆。
第45章 狼狈
“南映”……她想过无数种来“南映”的方式,但绝对没有一种是身负重伤,被水冲到这边来。
南宫珝歌翻了个身,让自己仰面朝上,看着漫天的星斗,犹如就在头顶上方。星梦如临身,天地入怀抱。如果不是身上疼的起不来,她倒愿意好好地欣赏这番美景。
“这一场爆炸,只怕他们此刻已经知道了吧?”她口中的他们,是院子里楚弈珩的手下和丑奴花莳。
此刻的他们,一定很心急吧。
她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坐起来,几番挣扎,不过是靠楚弈珩更近了些,挪到了他的身边。
南宫珝歌摸索着身上,想要找寻信号弹。
手指尖,触碰到了一丝布料衣角,却不属于她。南宫珝歌定睛看去,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是他的衣衫。
冬日的夜风,他们穿的本就淡薄,在入水之后,更是寒冷。彼此都没有了武功,他居然把衣服给了她?
南宫珝歌看向楚弈珩,楚弈珩却悄然将眼神挪到了一旁,口中状似无意,“你还在昏迷,水汽入体,容易病。”
可他,又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南宫珝歌抓着手中的衣服,思量间,已挣扎着再度靠近了他,奈何身体实在无力,只能靠在他的腰间位置。
“事急从权,一起吧。”她扬起那件外衫,盖住了两人。
看着与自己靠在一起的人,同样是气息凌乱,几个字说完,已是气喘吁吁,楚弈珩没有拒绝。
南宫珝歌摸索过全身上下,发现这一场激烈,几乎将她身上冲刷了个干净,除了腰间系着的香囊,怀里所有藏着的东西,不管是银两银票,还是信物信号,统统都被江水冲走,什么都没留下。
她只好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楚弈珩。
“你还有信号弹吗?”她抱着一丝希望,开口问他。
说完,她就觉得这话不必问了。
没有了外衫,他不过一件淡薄的内衫,吸饱了江水,如今正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方才挪动间的动作,扯开了胸口的位置,露出白皙而劲瘦的胸膛。
湿淋淋的衣衫,很好地勾勒了他的曲线,有没有藏东西,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显然他与自己一样,身上除了衣服,只怕什么也没有剩下。
“你我若是靠自己的能力回去,需要多少时间?”她这个问题,问的是楚弈珩的伤势。
楚弈珩靠在石头上,胸膛静静地起伏,“你需要多少时间?”
南宫珝歌苦笑了下。
她问楚弈珩,是因为判定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运功,疗好内伤只怕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所以才寄希望于楚弈珩,而他的回复,显然是与她一样的打算。
在这种情形下,谁都没必要强撑。
南宫珝歌的鼻间,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眉头一皱,伸手直接摸向他的大腿,这里被巨石压过,很可能是筋骨伤的十分严重。
手指才碰到他的腿,楚弈珩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月光下,他的耳根无声地红了。
再是事急从权,终究男女有别,何况还是那么敏感的位置。
她知道,但她不能不管,只用一双明眸定定望着楚弈珩,“少将军若介意,花某负责便是。”
那捏着她手腕的手,终究是松开了,楚弈珩口中无力飘出几个字,“倒不必了。”
南宫珝歌看到,他的裤子已是破碎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肤血迹斑驳,皮肉撕裂,道道伤痕见骨。饶是淡定如她,也在此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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