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兮若无止 更新:2025-04-06 12:05 字数:3617
正在这时,一阵极淡的幽香,顺着风钻进她的鼻子。那是一种草木的清香,还杂着一星甜腻,在这两种扑鼻的香气之外,她嗅到一丝熟悉的,不容认错的气息。
甘采儿心下一凛,再也顾不上害怕,大踏步就往床边走去,一把掀起床幔。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床上躺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
一袭淡青色的长袍,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衣襟半敞,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胸膛。
白皙的肌肤,在微亮月色之中,散发出润莹的光泽,又白又润,像最好的和田仔玉。长发如墨,随意铺散在床上,显得慵懒而无害。
这人不是兰亭舟,又是谁!
只是他双眼紧闭,鼻息绵长,似在沉睡。
甘采儿进屋这么大动静,也没惊动他丝毫。这怕不是一般的“沉睡。”
甘采儿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她攥紧手掌,深吸两口气,蓦地暴发出一声怒喝。
“兰亭之!你给我滚出来!”
“嘿,嘿,嘿,嫂子,你可真聪明!”
“一猜就猜到是我了。”
随着这一声轻笑,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身而入。
甘采儿点亮了屋中的灯,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两三年未见,原先满是稚气的半大少年竟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出一头了。
“你一回来就搞事,这是要干嘛?”甘采儿没好气道。
“哎,这可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呢。”兰亭之笑嘻嘻地道。
“你拿你哥当礼物?!”
甘采儿觉得血气上涌,很想上手抽人。
“礼物嘛,当然要送对方最喜欢的才好。我知道嫂子最喜欢我哥。那我把他送来,不是正好?”兰亭之说得理直气壮。
“你放心,我只点了我哥的睡穴和麻穴,无甚大碍。半炷香之后,他就能醒了,只不过会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
“呃,到时候,你想干嘛都行,尽可以为所欲为。”
说着,兰亭之还冲甘采儿眨了眨眼睛。
兰亭舟不是怕他长歪,专程将人送到玄苍山拘着学武了?她怎么觉着,这是越长越歪了?
甘采儿一言难尽地看着兰亭之。
“小豆丁,你就不怕你哥明天明日醒来后罚你?”
“不怕。”兰亭之一脸无所谓,“他顶多就是打我几下,我皮糙肉厚的,不用怕。”
“嫂子,我给你说,我哥可招姑娘喜欢了。我才回来,就听说家里门槛都快让媒人踩烂了。”
“你可得把我哥看紧了,不能让他被人拐跑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出去!”
“西厢房没人住,一会儿让小红给你收拾一下。”
甘采儿头疼,推着兰亭之就往房外撵。
“西厢房我一早就收拾好了。嫂子,你放心,今晚没人来打扰你和我哥的。整个院子的人,都让我点了睡穴。”
甘采儿很想把兰亭之拎起来抽!
她目送兰亭之进了西厢房,深深叹了口气,后重又回到卧室。
刚踏进房内,就见兰亭舟睁着眼,正幽幽地看着她。
“不,这可不关我的事!”甘采儿立马撇清关系。
“不是你惯着他,他能这么无法无天?”
第49章 兰亭舟怒动家法
第二日,甘采儿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吵醒的。
说好的手脚发软,浑身无力呢?说好的可以任她为所欲为呢?
忙碌了一整天的她本只想好好地,安安静静睡个觉,结果被“手脚发软”的某人,折腾到快天亮,才堪堪睡过去。
兰亭之这几年怕不是遇上了骗子师傅,得了空一定要好好问一下,甘采儿昏沉沉地想着。
然而,她才合眼没多久,一阵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就把她彻底从睡梦中惊醒。
“啊~~~~疼~~~~哥,你轻点~~~~轻点~~~~”
“断了,骨头要断了!!!哥,哥,我错了,错了呀~~~~”
杀猪般的嚎叫声中,还间或夹杂着沉闷的“砰砰砰”的杖责声。
不是说皮糙肉厚,不怕罚的吗?这会儿又喊得惊天动地的,若再叫下去,怕是左邻右舍得去报官了。
甘采儿揉着发酸的腰,叹了一口气,穿好衣服,随意拢了拢头发,快步走出卧房。
院子正中央,兰亭之被绑在一条长板凳上,墨砚,墨云按住他手脚,兰亭舟亲自拿着板子打。
板子每打一下,兰亭之就扯着脖子干嚎一声,吱哇乱叫一气。
兰亭舟应是被气狠了,下手一点没留情。甘采儿眼见着兰亭之衣衫上已经隐约泛红,恐怕是见血了。
甘采儿心尖一颤,这下真心疼了。
兰亭之是她从小护着长大的。
对兰亭之来说,兰母严厉,兰亭舟是更严厉。
兰亭舟长兄为父,对他多严厉,少宽和,而甘采儿对他,就像对甘宝光,从来都是宠着。一个甘宝光,一个兰亭之,像是甘采儿的两个小尾巴,走哪儿都要跟着她。
有了她的撑腰,兰亭之在清水镇可谓是横着走,没人再敢欺负他。
兰亭之年幼时所有的偏爱,全都来自甘采儿。
甘采儿的出现填补了兰亭之对孺慕之情的渴求。他对甘采儿维护远远高于对兰亭舟。把兰亭舟绑起来,送甘采儿床上,这事他可没少做。
前世,在她与兰亭舟闹得最凶时,他更是不问任何缘由,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哪怕与之对峙的另一方是他亲哥。
包括后来她与孟煜被人陷害,流言蜚语漫天飞时,他也只是抹着眼泪说,嫂嫂,你要真心喜欢孟煜,我带你去找他。
兰亭之是整个兰家对甘采儿最好的人,他更像是甘采儿的弟弟,而非兰亭舟的弟弟。
眼见兰亭舟真下重手打人,甘采儿如何忍得?
她快步跑过去,一把拽住兰亭舟的手,气急道:“你怎么真打呀?!”
“难道我还要假打不成?”兰亭舟沉着脸,面容冷肃。
“他还不到十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就不怕把人打坏了?有你这样当哥的吗?!”
甘采儿怒了,狠狠一把推开兰亭舟。
墨云和墨砚见状,立马松了手,远远站在一旁。兰亭之见甘采儿过来,立马停了大声干嚎,转而变成委屈的抽噎。
“疼,疼......”
“十二岁,就不能管教了?”兰亭舟凉凉地看着兰亭之。
“他到底犯了多大错,你要下这么狠的手!”
“不就是把你从书院绑回来了?”
“你要不让他绑,他能绑得成?”
“你昨晚哪有一点手脚发软,没力气的模样?明明天都亮了,还不肯歇!”
“再说了,这个月初一,十五你都没回来,也该是你欠着我的!小豆丁让你回来,他哪里错了?!”
甘采儿已经完全不讲理,她冲到兰亭舟鼻尖下,一声高过一声对他怒斥着。
兰亭之趴在板凳上都听傻了,连委屈的抽抽声都停了,嘴巴张得老大,瞠目结舌地看着甘采儿。
这事儿还能这么横着扯的?
不过,嫂子这话听起来,好像也很有道理?
墨砚和墨云默默地又退远了几步,恨不能将耳朵堵上。
躲在房里看热闹的朱小筱朝小红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家小姐真厉害,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不愧是清水镇一霸。”
小红捂着脸,别开头。
“够了!”一声断喝响起。
兰亭舟脸黑如锅底。在甘采儿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他冷声喝止了她。
他扔掉手中的木板,看着兰亭之冷声道:“去书房跪着,不到天黑,不准起来。”
“跪什么跪!你没看到他都被你打伤了?要跪也得伤好了再跪!”
甘采儿扭头就去搀扶兰亭之。
“小红,还不快去请大夫!”
“哎,知道了。”小红利索地从房里跑出来,一溜烟就出了院门。
兰亭之歪靠在甘采儿胳膊上,又开始龇牙咧嘴直哼哼。
兰亭舟一个眼风扫过去,兰亭之瞬间噤声,而后讪讪地端正了身子。
墨云极有眼色地跑过去,从甘采儿手中接过兰亭之,扶着他往西厢房去。
“无事。夫人莫担心,小公子没伤到筋骨,只是略微破点皮。按时上药,别沾水,两日便好了。”
老郎中将兰亭之仔细检查一遍后,慢悠悠地说道。
甘采儿送郎中出门,还封了个红包给他。
“夫人且放心,你家郎君下手很有分寸。小公子疼是肯定疼的,但没被伤到,也不会留疤。”
看在红包的份上,心善的老郎中多说了几句。
待甘采儿转回西厢房时,墨云已经细心替兰亭之上过药了,后者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
“你哥真打你,你怎么不跑?”
“我没想到他生这么大气,以往也不是没捉弄过他,他都是随便打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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