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她拿着羊脂玉回榻，却见李谡已经闭眼睡着了。
  庄姝暗自笑了笑，心道殿下这些日子恐怕始终悬着一颗心，如今圣上大胜，殿下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庄姝便将那枚白脂玉放到枕边，自己则在窗边坐榻上坐下，拿了卷平日看的书读来打发时间。
  此时乳娘抱着宜苓回来了，云映进来通传，“良娣——”
  她才开口，便见庄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往榻上指了指，云映立即便领会了，忙住了口。
  云映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禀道：“乳娘抱着小娘子回来了，可要让她们进来？”
  庄姝略一思忖，想起方才殿下疲倦的神态，若抱了宜苓过来，她哭闹没个把控。
  不忍打断殿下歇息，便说：“先让乳娘带着宜苓在偏殿顽罢。”
  “是。”
  第94章
  凯旋儿恭迎圣上凯旋。
  洗三这日宜秋宫上下忙作了一团。
  平阳王妃早早进了宫。
  皇后也亲自来了东宫，欲为宜苓主持洗三。
  产婆命人用桃树根、李树根、梅树根各二两加水煮沸，吩咐几名婢女将热水和小木桶都抬进了内室。
  小宜苓穿着雁远几人缝制的百家衣由乳娘抱了出来。
  不过过了两日，宜苓似乎有了小小的变化。
  眉眼间愈发能瞧见出庄姝的影子。
  平阳王妃和成钰见小娘子被抱出来，满心欢喜地围了上去。
  二人拉拉她的小手，又轻轻触着她面上柔软的肌肤。
  逗弄得宜苓不亦乐乎。
  待皇后在正殿烧香祭拜一番，
  携宫婢进了内室，由产婆替宜苓洗澡。
  产婆一面抱着宜苓在木盆中清洗，一面还要说着唱词。
  大都是祈愿她平安顺遂，无愁无忧之词。
  庄姝由雁远扶在一旁观礼，众人亦围聚在木桶旁。
  宜苓乖巧地趴在产婆手上，大家逗弄着她，直引得她咯咯直笑。
  室内一片喜气洋洋。
  礼毕，宜秋宫备了宴席，请诸位贵妇入席吃酒。
  产婆和乳娘则将宜苓抱后殿。
  屋外寒风凛冽，皇后嘱咐道：“外头风大，切不可让宜苓受寒！”
  “是。”几人应下，用厚褥子裹着宜苓，极快地回了后殿。
  前殿席面已备好，宫婢引众人依次入席。
  成钰与誉王妃孟氏分坐在皇后两侧，平阳王妃则紧挨着成钰坐下。
  今日瑞康长公主和长乐郡主也来了。
  待众人坐好，宫婢端着酒坛进殿。
  皇后见状笑道：“这可都是太子珍藏在东宫的陈酿，如今咱们也算是借了宜苓的光，今日便畅快地吃一番！”
  “哎呀，太子殿下的陈酿，那可真是难得！”
  “是啊是啊。”
  听闻是太子珍藏之物，众人皆跃跃欲试，似乎已迫不及待了。
  待案前都摆上了美酒，宫婢们在阿福的示意下手持着小炉子一一走进殿中。
  众人面前都摆上暖炉，又有宫女在炉子底下添上了两块银炭，顶上架起一个小铜锅。
  殿外缓缓走来数十名宫女，手中提着一个个盛满高汤地汤壶，进殿后走到众人案前，将铜锅添满热汤。
  室内登时芳香四溢。
  大家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吃暖锅子！
  冬日众人围坐一团，最适合吃暖锅子了！
  此时又有宫婢端来牛羊肉片，果蔬等物，一一摆在案前。
  白玉杯中的酒香混合着暖锅子的味道，直钩得众人腹中馋虫都跑了出来。
  开席前，皇后教众人不必拘束，只当作在自己家中便是。
  今日来的女眷们也都是自家人，听了皇后此言，便都不拘礼了。
  誉王妃孟氏好美酒也爱美食，她自坐下便饮了几盏酒。
  此时双颊绯红，迷迷瞪瞪地盯着成钰案上的酒盏。
  见她今日竟然滴酒未沾，不由好奇地问：“阿姊今日怎不吃酒？”
  成钰将一片牛肉丢进了暖锅中，又将几片鲜笋片丢了进去。
  暖锅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很快就将肉片顶了上来。
  成钰吃了肉片，又看了眼锅中鲜笋，听见了孟氏的问话，不甚在意道：“本宫今日不想喝酒。”
  见锅中笋片煮的软趴趴，便夹起了笋片。
  孟氏看她吃得香，勾起了她的食欲，便也顾不上和她说话，专注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暖炉子了。
  二人寥寥几句，原也没甚么，偏巧今日被皇后听见了。
  皇后想起这些日成钰的确有些行为很反常，这几次在她宫中用膳口味都很刁钻，近来脾性也大。
  看着……倒有几分像从前怀从瑾的时候。
  皇后探究的目光不由望向了成钰。
  成钰并未有所察觉，只唤身边婢女又端来一碟笋片。
  李谡进了宜秋宫，宫婢上前将前殿的情况禀明了李谡。
  李谡听罢道：“既然前殿已开席，孤便不去了。良娣在何处？可用了膳？”说罢提步往后殿走去。
  庄姝坐在栏车旁，拿着一只布老虎玩偶逗着宜苓。
  宜苓似乎很爱笑，稍稍逗一逗她，她就笑得眉眼弯弯，看不见了小眼睛。
  庄姝和雁远等人也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
  雁远道：“咱们小娘子真爱笑，笑起来同良娣像极了！”
  长琴等人听了纷纷凑着脑袋过来看，见宜苓可爱，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李谡轻声进了殿，看见她们几个都弯腰看着栏车，便也走了过去。
  庄姝被众人簇拥着，忽的察觉头顶有东西，仰头一看，竟是太子，不由惊讶道：“殿下怎么来了？”
  雁远几人闻声便也反应过来，忙收敛笑意，对李谡福了一礼。
  李谡全然不在意，只好奇问道：“在看甚么？”
  雁远和长琴不敢搭话，庄姝遂道：“我们在看宜苓似乎很爱笑，稍稍逗弄她就乐呵呵的。”
  庄姝将宜苓抱了起来，她冲着宜苓笑了笑。
  宜苓似乎能察觉到她在同自己说话，也扬起蠢，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
  “殿下你瞧。”庄姝笑着看向李谡，想是要印证她方才说的话。
  庄姝瞧着宜苓的笑颜，想去雁远等人的话，只觉心中一片柔软。
  内室的宫婢知道李谡一贯不喜欢她们伺候在身旁，便悄然推出了屋，只余李谡和庄姝宜苓三人。
  庄姝抱了一会儿，李谡迫不及待道：“让孤抱抱。”
  说罢伸手将孩子从庄姝手中接过。
  宜苓睁着乌黑的眸子盯着李谡，一眨不眨。
  李谡温声道：“认不认得我？我是你——阿耶。”
  李谡说到“阿耶”二字似乎还有些生疏和别扭。
  可当他说出口后，心中又感到十分充盈和满足。
  他抱着宜苓小小轻轻一团，却又觉得臂弯中有千斤重。
  又说皇后自从留意到成钰似有不同，愈发察觉到方方面面都显得怪异。
  那日她唤了月华殿的宫婢来回话，婢女只说公主月信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此事成钰不久后便有耳闻。
  她唤了被皇后问话的宫婢进殿，得知皇后提及她月信一事，成钰面上便变得难看起来。
  “奴婢说了殿下月信一切正常，并未有异样。”
  成钰目光沉沉，一时没有说话，宫女也不敢起身。
  成钰思索片刻，抚了抚并未显现的腰身，道：“你起来罢，本宫记得你年纪到了，今年便要出宫了罢？本宫赐你恩典，你明日便出宫去。”
  “殿下，殿下——”宫女还欲求饶，成钰却挥了挥手，将她谴退了下去。
  若不放她出宫，改日皇后得知她有孕，不管宫女是知情不报还是并不知情，都逃不了责罚。
  念她服侍自己多年，不若早些放出宫去。
  宫女自知成钰已不会改变决定，临走前冲她深深叩首，这才退下了。
  时间倏忽而。
  一个月后，庄姝出了月子。
  此时距圣上回京只有余半月，李谡处理朝政事物愈发得心应手。
  每日上完朝，李谡都要回宜秋宫看看庄姝与宜苓。
  平阳王妃得了皇后与太子的恩典，隔三差五也会进宫来看望庄姝。
  倒是成钰自洗三后便没怎么来过宜秋宫。
  这日平阳王妃照例来看庄姝和宜苓。
  平阳王妃抱着宜苓，掂了掂她的重量，笑盈盈道：“我掂量着咱们宜苓这一个月来重了不少，现在抱着还有些压手呢。”
  “可不是！”庄姝看着宜苓，“殿下也说宜苓重了不少。”
  宜苓当王妃掂她重量是在同她顽，又咧着嘴笑开了。
  王妃抱着宜苓，轻轻摇晃着她道：“长得快也好，咱们宜苓就要长得快长得好。”
  庄姝似想起什么，轻笑道：“殿下恨不得宜苓现下就能长大，可以教她骑马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