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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作者:游渔犹愚      更新:2025-04-06 11:51      字数:3327
  皇上在京城。
  “陛下。”林言这会却是臣子的样子,他恭敬地垂下头,皇帝再看不清他的脸:“您若有意,臣下自当为您分忧。”
  他的声音仍旧很低,确定不会叫‘很快就来’的傅大人听见。但小皇帝却很惶恐,他跳下椅子,追着凑到林言跟前。
  “不是,不是,我没想三哥有事的。”他朝那个方向看的动作越来越显眼,几乎掩饰不得什么,鼻翼也抽动起来:“堂兄,你想想办法,皇爷爷说,你不会叫真的乱起来。”
  留下一整个烂摊子的人却在临死的时候给了信赖,不是给傅行清,而是给林言?被‘试探’太多次的林言几乎下意识认定这是又一次,或者说最后的试探,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太上皇直到这会还在算。
  却也让他算着了。
  不仅是要林言止下争端,也是洗刷‘主少国疑’的猜嫌。
  “陛下,如果您真的有此意,明日早朝,还请您不要太顾及傅大人。我会与傅大人谈妥相应章程,陛下只需给出臣下态度。”林言极力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即便皇帝年幼,但只有他松口,傅行清再怎样都会顾及皇上的颜面。
  只要不把南地困死——
  “我知道了,我——”小皇帝重重点头,他还要再说什么,却忽然有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沉重,快慢不一,是个老人家的脚步。
  是傅行清!
  林言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和皇帝一齐转头,那沉稳的老大人头一回这样趔趄着进来。
  “陛下,沈大人——”他一点也不奇怪林言也在,在进门的一刹那爆发出与方才截然相反的敏捷。
  “南地军报!”他站定,却不知怎么,在林言看过来的时候眼神躲闪。
  “陛下,方将军来报,秦家与南蛮异族联合,一齐往南城打来。”
  第200章
  牵乌云事在人为
  “秦家不会通敌叛国,至少不会在还没有山穷水尽的这个时候反。”
  京城的林府太久没有主人赏看,一花一木都长得太热烈。直到主人归来也刹不住车,满园早春景色,应衬得那些消息格外不中听。
  黛玉一早便将林府上下打点过,消息一个字也漏不出去,即便有探查的舌头伸过来也没落得好处。
  但满京城大小官员惶然,连跟秦家一派的都变了脸色。
  但林言依旧跟傅行清说:“而且,秦家的女眷还在京城。”
  “他怎样说?”
  外面的风渐渐有减去威势的兆头,只可惜吹得枝头花抖落,不见前番茂盛,只把花丛也削得跟鹌鹑似的。黛玉将窗户拢住,往屋里窥探的光束便减弱许多。但此时乍然发热的太阳太不识好歹,白扎扎刺着人的眼睛。
  “傅大人说,重要的不是秦家怎样想的。”
  秦家‘反叛’,秦家的外孙如何独善其身?连带同一派的官员都不好再跟随声势,即便争论哪个是真君也只能收敛声音。
  傅行清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无论秦家究竟有没有‘反’,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都罪名是要坐实的。
  “傅大人说,现在还有一个立下拥立之功的机会。”一朵乌云盖下来,白光开始发青,黑漆漆的眼睛坠着森森寒意,林言的脸色也水凝出来的一般。
  “圣旨。”黛玉与他两个人的声音一起响起,但紧接着,两个人又都别过脸。
  “皇上又是怎样想的呢?”黛玉听林言说起皇帝的态度,知道他还想要让兄哥哥平安。傅大人这一番做法应当不是出自皇帝之口,更大的可能是他还惦记着先太上皇的那些盘算。
  “我下午再入宫。”林言的一片心几乎作了晦暗的天幕,这样只差一步的意外叫他心中十分不舒服。只在晦暗的暮色中犹有几颗星星点点,往下挥洒,渐渐又作了淮越的地图:“我已经往那边传了急信,现在这样的情况,当初也作了些后手。”
  他这样说着,安慰着黛玉,安慰着自己,却仍掩盖不住心谷里隆隆响彻的不安。
  “说开了,皇上年幼,他的用处现在还不能明显。”黛玉握住林言的手指,掌心处实在凉得厉害。她略微皱起眉头,却不是因为这会心里烦乱,正相反,她确信过往的安排不会落到空处,却只道冥冥中又与那道人的唱词相连。
  “这会知晓‘内’的心意,还有‘外’处的心意没有显现。”掌心的手的温度渐渐回暖,黛玉的话好像在林言的心上斜了一把伞。这把伞上堆了尘埃,抖落开,伞尖轻盈着向下,两个人都肩膀靠在一边。
  京城与南地太遥远,端坐京城也看不到前线的事态。他们所能做的唯有等待,等着好的消息传回来。
  “向涛这几日还是不大出屋子?”南地比京城热的更快,秦向涛却仿佛得了热风寒,这一段时间不常出现,隐约的,却叫秦家父子松一口气。
  “回将军,只稍早时候来说‘要早早睡下,不吃晚饭’,之后就再没出来。”
  秦向涛的心思容易猜,他们也怕真下决心时秦向涛反成妨碍。可到底舍不得把他丢给当地长官,生怕不如意就做了祭旗的‘先头’。放在营帐中,即便惹来些闲言碎语,但至少心里踏实些。
  反不反?当然不反,秦家是先帝重臣,皇子外家,名正言顺,为何要反?但他也知道傅行清那派的心思,所以把淮越圈下,力求时机成熟时不受制挟。
  可林言把淮越截断。
  可方将军如梗在咽。
  南地掐住行商的家眷,他们往淮越走,还能够带军需物资回来,不至于酿造血腥。方将军大约看林言脸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将军不敢笃信那老匹夫多么心疼边关。
  秦小将军这一段时间忙得昼夜颠倒,病中的秦向涛反而因为不添乱而显得十分体贴。
  停在帐篷外面,晚风还冽冽发寒。帐篷的孔隙间没有灯光亮起,秦小将军直直望着那一条缝,不知怎的眼前发懵,那一道窄宽窄的漆黑生出獠牙,马上就要撕咬回来。
  “南蛮野族,不与相谋。”无论秦将军是否动过称王的心,到底是说和不来。尤其南蛮提出的条件苛刻,即便父亲狠心,秦小将军也要阻拦。
  可那一声不屑的评价却应了今时的险。
  谈不拢,又瞅着内乱。惯于劫掠的南蛮族联合大小部落,借着这个时机一齐扑上来。
  他的手不自觉在后腰的衣服上摩擦,血的滚烫和风的冷混在一起,叫骨子里撕咬出一股凉寒。
  怪不得方将军要死守在前他们一个的城池。
  不仅是在必要时截断,更看准两面夹击的空当,等秦家亲卫军耗光,他再捡一个现成的‘力挽狂澜’。
  即便被参一句支援不及也没关系,那老人家早十年就该乞骸骨,若不是当时太上皇顽固,哪里会在这里碍眼。
  守在营帐门口的亲卫见小将军来回踱步,却垂下头去,没敢看心目中英雄的脸。
  营地中的大小火把已经燃烧起来,不知是不是秦小将军的错觉,他恍惚觉得有些不善的视线也随着四处迸溅的火星一起烫过来。几处光晕围拢,打出一个看不见的死结,而站在中央的秦小将军正看着弟弟一片漆黑的营帐,不知道自己的脚下连影子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清楚弟弟心里埋怨,埋怨他们不说清就把他带来,埋怨他们把祖母、母亲和妹妹留在京中......
  最敬仰的父亲、哥哥褪下将军的银盔,和京城里长胡子滑臣撕破脸。
  可他却又心里愤愤不平,暗想世间有谁不一般。
  即使是林言,说不准也在京里偷笑,说不准把他们困死还是他的谋算!
  一股火冒出来,秦小将军往前猛踏一步,激起一片尘埃。他刻意叫帐篷里的秦向涛听见声音,咳嗽一声,将营帐门甩开。
  里面漆黑一片,外面透出来到一点光亮,叫秦小将军看到弟弟歪在床上的背影。
  “向涛。”他的声音放轻一些,慢慢踱到他身边:“不吃晚饭怎么得了,即便不舒坦,也不要闹这种小孩子的伎俩。”
  他的手向秦向涛那边伸,以为摸到了,却过分的扁。
  营帐中的烛火亮起,秦小将军的脸色却比方才还晦暗。
  在他的守下,几件惯常穿的衣袍里撑着几只锈箭。
  ‘再没出来’的秦向涛消失不见。
  晚间的风又紧俏起来,吹亮一账灯烛,很快又吹灭,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一匹淮越特产的马来到南城与南地的交接,以老马识途的特性跑去又回来。
  窦止哀站在城门外,见到人影,招招手,示意秦向涛过来。
  他的眉毛皱起,唇角却笑,暗自稀罕秦向涛真的会来。
  近到火把下,秦向涛看清了窦止哀。
  “是你?”
  “小将军以为是谁?”窦止哀眼睛瞪地更大,不敢相信秦向涛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过来。
  “我以为是淮越的官员。”秦向涛认得窦止哀,他见过这张脸。他知道这是林言的师兄,即便嘴上疑惑,心却是更安稳地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