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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作者:游渔犹愚      更新:2025-04-06 11:51      字数:3317
  废几句口舌便得来好名声,又为将来寻一个还算可信的承诺。这是顶好的买卖,若换作往日她只作幸事。
  但到了这会,她见林言时时事事顾应他与黛玉二人的后路,而黛玉也不肯只生受安稳的富贵,心中却一波又一波泛起艳羡来。
  人生难得拼舍己身,明哲保身多,情深义重薄。
  指尖一暖,原是叫黛玉拢住。宝钗朝她这边看去,却见她脸上亦是郑重。
  “君子论迹,宝姐姐,你是好心告诉我,我多谢你。可你劝了旁人,怎么不肯劝一劝自己呢?”
  那一双眼睛好像把她的恐惧看透,原说多病的身子有挣破的勇气,现下反倒是她不敢迈出额外的任何一步——
  手被蛰疼了似的,宝钗的衣袖在半空中甩出一个弧度。黛玉于是没有再说,只是自己也跟着弥漫上酸楚。
  宝钗又略坐过才走,黛玉却还有自己的谜题。只是盘算着方才的事,却忽然想起梦中仙姑那一句‘金钗也动了他念’。
  金钗,金钗——若在名姓来看,钗之一字便是应着宝姐姐。
  想着手边那些背诵来到账目,黛玉将指节抵在唇下,暗道这自然是‘他念’。
  荣国府中还是一样的热闹欢喜。
  前一阵甄家获罪,细说起难免生出些战战兢兢的怜悯。只是贾母顶不愿见这脸上的丧气,此时外孙女不在,更觉得冷清起来。
  按说熙凤是最会顾应老人家心情,然这会她又作病,不得不将这份体贴的名声拱手于人。不拘束寻什么作宴的由头,只在自家摆着,为的不过是叫老祖宗高兴。
  薛姨妈在这时倒叹息些人老常寂寞的话,然宝钗只是低头绣着帕子,并不怎的吭气。在女儿这里是冷遇,薛姨妈便也不好再啧声,但一字不提又很不安心,于是又道:“宝丫头,你自小便有大主意,我只怕委屈了你去。”
  她这话情真,宝钗晓得,由是更加难过起来。
  有大主意如何,妈又不听......又说是她,即便被多番夸了,却连身边的婆子都没有很好地约束住。
  可是
  眼前浮现起一个书房的幻影。
  这句话在肚肠里转了一回,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
  “妈,哥哥的那边怎么得了?”
  第113章
  听消息意外讯息
  甄家的家私有果真一部分到贾府里去了。
  林言又拾起搁在一旁的邸报,心
  里还存着方才的信。
  他从看到甄家获罪的消息便想到他们不会没有动作,又因为贾府与甄家惯是交好,心中早也有了猜测。
  可甄家之事不会就此终结——
  林言眸色一冷,如此雷霆不像是皇上的手笔。只是太上皇这般行事,却似乎看准他将要转投阵营。
  只按着对方的数路下去只会进入死局,他得跳出这圈子,才能印证自己的道理,保全周遭的人。
  水珠顺着叶子的脉络滴下来,砸散在地上,没多久便汇作一个水洼,先做了石板缝隙中蚂蚁的灾厄。
  可造就这一切的却是一份诚心的礼物,苔草编织的麦白色篮子里盛着深深浅浅的菜蔬,携着这礼物过来的老伯为了使之看起来新鲜,在赶路的途中仍然一次又一次用水擦拭着。
  那篮子里的菜还在滴水,老伯原本正与门房闲话,见林言出来,赶忙住口,讷讷过来。
  “老伯可是遇到难处?”林言对这张面孔还有些印象,知道他是自家的佃户。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在苏州,甚至不在扬州——只是在这周遭勘查水道——这时候忽然见老人找来,心里奇怪,更担心是为着什么不得了的事由。
  听他问,老人便张口解释。只是话语缠绕,林言听了一会,才知道他是送家里小子上酒楼做工,因着往日受林家照顾,听闻他在这里,便想送些东西以示谢意。
  “东西不贵重,只是叫公子小姐尝个新鲜。”
  “多谢老伯。”
  文墨本想纠正老人的称呼,林言摇摇头,将他止下了。
  他没有推辞这份远道而来的好意,也没说要使银钱买货。只是叫人拿来热茶面饼给老人充饥,又拿些铜板叫他雇车。
  “回乡路远,不忍劳动老伯。”面对老人的眼神,林言笑得和气。
  二人又说过几句,老人便告辞离开。望着稍显佝偻的身影,文墨悄悄凑到林言耳边,低声道:“公子便是给了铜子儿,那老伯想来也舍不得雇车。”
  “那由他存着,将来买只鸡鸭也不错。”
  一位父亲刚为他的儿子谋了新的前程,一段新的生活也许就要在这里展开。这样的故事在河堤下的每一个角落,眼前又有熙熙攘攘。林言看着人潮半响,扭头与文墨道:“待会见了这边的商帮后,你再叫府衙把各乡长老请来堂上。”
  希望不能只寄托在‘说一不二’的官大人身上,不知何时到来的水患是悬在头上的闸刀,一旦落下,眼前的一切都将彻底葬送。林言越走越快,他已经把各处的府衙安排好,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下游的百姓先疏散开。
  待会商帮的人到来之后也是一样,假使水发,当地的官员不过免职调离,即便死罪也改变不了已成的汪洋——但此处到底是为商者长期经营的地方。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天然就更容易被林言拉进同一个阵营中。
  可疏散终究只是中下选。
  一只匣子的影子无端闪入,好像绝径中显露的仙家法宝,熠熠生辉诱惑着疲累的问道者,却不知打开之后是否要供奉寿数......
  一只白脚猫从屋檐跃下,身上拖动着一块浓黑的乌云。淮安王世子看着这灵巧的生命安享暖风,便与身边人斥道:“怎么叫这样的畜生溜到花园里。”
  洒扫的下人无端挨了骂,低着脑袋静听,却还隐隐有些对方即将倒霉,怎么还这样骄横的怨恨。
  好像报复似的,小厮直到世子骂完了,才回道:“自不敢叫那些野猫扰了王妃、郡主去......只是那猫——是王妃新养起来的,小的也不好驱离。”
  “胡说!”世子神情一滞,旋即恼道:“我怎么不知晓此事?!”
  底下人自然回说不敢欺瞒,可世子这段时日里满心杂乱,更觉得底下人切切察察,一准是取笑他。
  他的胸膛起伏一下,嘴巴好似一弯上峨眉月。又向上走好久的路途,才能再见一双阴沉的眼。
  淹进墨水的石头滴下的水也浑黑,他身边得用的几人都已被关进牢里,傅正绝不会为着情面遮掩。
  而这一次又与从前不同,即便母妃想要到太后身边求情,他的罪责也不会因此减半——
  对,母妃也是无奈。此事事关重大,即便她有此心也不敢轻易动作。
  猫又一次自草丛中漫步出来,金黄的眼瞳定定注视着世子。他有一刹那的晃神,不明白母妃养惯了鹦鹉,是什么时候养了这狸奴?
  她也许是太伤心了,自己毕竟这许多年都是养在她身边......
  自从林言回来,一切都和往常不同。那人好像生来就是来妨碍他的道路,眼见着又要抢夺他的位置。
  世子的位置,母亲身边的位置......
  即便自己要失去,也不会让林言好过!
  踩踏着草叶的声音响起,世子以为是那猫咪做耍,心里厌烦。
  “又做什么乱?!还不把这东西带远——”
  “二哥——”
  踩着草叶的倒不是狸奴,而是来寻狸奴的恪静郡主。她本要问怎么这时候还容许多乱草杂叶在地上,疑心洒扫的小子不专注。
  可还没近前就听到哥哥一声暴喝,她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怎样再出声。
  世子也没想到来的是妹妹,狸奴受了惊吓,‘嘶’一声后窜去另一处。而恪静这会也不好捉猫儿来玩耍,依旧愣愣看着走近前来的二哥。
  “怎么这样早回来?不是随母妃去赴宴?”
  “原没什么大事,略坐坐便回来了。”恪静从前知道二哥生性好强,但自从大哥回来后,他便是禁不住的暴虐。她也是被父母亲宠爱着长起,再是乖巧也有自己脾气。这会无端被吼一句,到底不高兴。
  “二哥好威风,母妃的身子还不舒服,你怎么只在自家逞凶斗狠呢?”
  “好妹妹,方才没留意是你,哥哥并不是成心——”
  “二哥且去忙吧,这小猫儿不晓事,我这就将它抱离了,不妨碍你的正事。”
  世子的的神情不怎样好看,他眼睁睁看着恪静抱走了那猫。回眸见那洒扫的小厮还在原处,登时一脚踹上他膝骨。
  “愣着看什么?”
  林言远在南方,他还不知自己就这样无辜再加一层憎恨。
  但幸好他本就是事事思索的性子,这会更恨不得把一事做八方打算。
  其中淮安王世子的不安稳占上乘,但林言既然早知晓世子性情极端,出京之前便特地针对他布置许多。最挂心的黛玉已经请拖的王妃额外看顾,若是对着他来的,林言就更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