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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作者:游渔犹愚      更新:2025-04-06 11:50      字数:3374
  “世子......即便咱们——”那亲信忍不住要劝慰几句,世子的眼神却飞刀一样刮过来。
  “漏到母妃跟前,我生刮了你。”
  他的眼神厉,声音却平静。亲信忽然觉得自己的里衣发冷,这会湿透了,黏糊糊贴在脊背上。
  “可惜我被禁足......”世子看去有些懊恼,他背着人,脸全然埋在阴影里。
  “林家透不进,荣国府却是现成的。”
  “是。”亲信会意,正要离去,却听到世子刻意低缓了的声音。
  “千万记得,决不能叫母妃知悉。”
  淮安王府的后门走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子,送了街角铺子看柜子的小姑子一盒花膏子。小姑子的嫂嫂溜着门缝看,没过多久,他男人就粗声粗气来赶人。
  那不起眼的小子笑嘻嘻,跑开去。男人回头看着媳妇妹妹,又往荣国府送东西去。
  “今日是您老人家受累——”
  断枝上的蚂蚁就那么爬,即便能偶尔借着叶子隐藏,可枝子就那么长,叶子也总能揪下。
  不止有一双眼睛盯着这段木。
  林言和黛玉一起听着探寻来的消息,对于淮安王府悄悄到荣国府打听却不觉得惊讶。
  假使淮安王府真的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要害林言,荣国府也不会参与——至少不会在林言还‘有用’的时候。
  可是淮安王府这样紧咬着,却叫林言有些好奇。
  “那灯咱们试验了,绝做不了杀人的凶器。另外即便素月伤了她公公,那卧病的婆母又是何人动手?”林言说着,黛玉代笔,间或说着自己的思索。
  “依我看,兴许有‘灯下黑’的嫌疑。最开始的仵作不一定无辜,他若存心作伪,大理寺兴许也会瞒过。”
  仵作不是多么轻易的职业,彼此大多熟悉,也知晓彼此的深浅。假使前人伪造,后人粗心,倒很有瞒天过海的可能。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林言的手在桌上不自觉磨捻,好像是写字的动作。
  “看来还是要请傅大人再次验尸。”
  “嗯。”林言点头,又忍不住叹气:“若是能再次检验那管事媳妇的尸身,兴许能发现更多。”
  黛玉手中的笔一顿,她又想起那只戒指,还有最细微处也温柔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王妃还说等郡主身子好了,便邀她到王府的事。
  只是不好说是客气,还是真心实意?
  这个念头在黛玉心里一转便消散了,她继续斟酌语句,和林言一起写下给傅正的文书。
  这会他们都没想到,淮安王府的请帖会来的这样迅速。
  第76章
  隐云端四探疑云
  城门将要闭合的时候,柳湘莲回到了京城。
  这是一个很不凑巧的时机,熟悉林言的人都晓得,他在这个时候必定跟黛玉一起。
  这时候已经吃过饭,屋里的灯很澄明。火苗在描了画的灯罩子里跃动,又水一样淌下,把满室温馨流动到炕上坐卧的二人身上。
  林言平躺着,纱绢已经解开,眼睛的位置带着熟褐色的药膏,给屋里混进三分草药气。他一定要摆一个不舒服的姿势,曲着腿,直着上半身,好将脑袋抵在黛玉膝盖上,要睡不睡。
  现在正到一句文章中的闲笔,黛玉还说着,一只手轻轻抚着林言的头发面颊。她看着掌下这张温柔又安然的面孔,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情绪,好像这会躺在她身边的不是她的弟弟佛奴,而是与他生了同一张脸到了另一个人。
  黛玉的动作因此停顿一刹,一时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可在她手底下的人很是敏感。林言扬起下巴,带来一丁点阴影——他原本很安心地蜷缩在黛玉身边,蜷缩在那点光里——此刻他的眼睛仍闭着,眉毛却微微皱起,这令他看上去无辜些,因为那些药膏又显得可怜兮兮。
  “怎么了?”
  “柳公子既来了,你便赶紧过去。天要黑了,叫文墨再把灯芯挑亮些,好照明。”
  “我原想等你说完再去。”林言坐起身,任由黛玉将纱绢给他缠绕上。
  “这会过来,说不好就有什么要事。”黛玉在林言脑后打上一个漂亮的绳结,垂下来的绢带上绣着吉祥云纹,满腔爱惜无声倾泻。
  “快去吧,路上别太急。”一句话两个意思,黛玉自己没忍住,抿着嘴笑。林言却没笑,转过身,很认真道:“我一定走得仔细。”
  柳湘莲早就跟林言说过,等他回京一定来林家宅子拜访。他素性洒脱,林言倒也不愿他顾忌什么节礼。
  一路到了书房,听到跟前声音。林言本想调侃一两句,谁知还不曾开口,就听见柳湘莲说:“文墨,你先出去,我与你家公子有要紧事说。”
  林言在文墨小臂上轻轻拍一下,文墨便退出门去。柳湘莲靠在窗边听了一阵,确定外面无人,才凑到林言跟前。
  “这是怎么了?这副样子,还以为我家埋了邻国的细作。”
  “不是邻国,只怕也差不多。”柳湘莲扶着林言坐下,见他隐约露出凝重神色,又看他面上纱绢,不禁长长叹一口气:“你有些猜测,倒叫我放心些。”
  柳湘莲是一路疾行又绕远回京的。
  “那日你自苏州回京,我寻思你曾经说起的扬州风光,心中向往,便由水路朝扬州走。一路上且吃且玩,耽搁不少——只是幸好我在扬州有一位旧友,到了便在那边借宿。”柳湘莲几句说完前情,又道:“我当时想你离扬州许久,说不准就有些想念,便有心在那里暂留——只是安顿下,却发觉有人在查探你家旧事。”
  “我家旧事?”林言眉心忽然一跳。
  “嗯,我那友人家中有几个仆从曾在你家做工,知晓我认得你以后,对我倒很亲近。其中一个,还领我去看你家旧宅。”柳湘莲说到这里,声音便有些懊恼:“只可惜我去得太晚,没查出他们是哪里的人手就让他们走脱了。”
  “我想他们一次查的没够,说不准就有第二次。于是便在扬州留守。只是没过许久,就听闻你伤了眼睛,我那时一直没见有人,又担忧你的伤势,就想着先回京来看你——谁知还没收拾行囊,就有第二支队伍露头。”
  “那两伙人不是一处?”
  “不是。”柳湘莲这一次却很肯定:“若是上一回的有这一次精明,我也不会觉得他们还
  会回来了。”
  “你晓得,我爱好结交些绿林豪客,因此也请他们留心打听着。这一伙办事没有痕迹,我心里担心他们怀揣歹意,就在他们撤离时悄悄坠在队伍身后。”柳湘莲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我技艺不精,还不知道早早就被他们觉察。白白被拖着绕了许久的路不说,人也跟丢了。”
  “若是这样,倒幸好他们未起什么杀心。不然若是你受了牵连,叫我怎么有——”
  “哎!你我朋友,我不爱听这种话。”柳湘莲止住林言的话头,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是,若那批人马真动了歹意,在人烟稀少处便好了结我,不必又花时间拖着我绕路。只是我当时心里乱了,还疑心有人坠在我身后——自己又绕一回,即便这会也是借着天黑才回来的。”
  “我还不知你受了这番苦,刚刚还当你寻常来见我的——对不住。”
  “又说这个,林会元,你忒不洒脱。”柳湘莲哈哈一笑,又近林言跟前道:“你的眼睛怎么说?”
  “太医只说养着。”
  “养着也好。”柳湘莲也听出这话后的含义,眼神黯淡一刻,转瞬又轻快道:“都说‘否极泰来’,你往后还有大福气。”
  “那便借柳兄吉言。”林言没觉得怎么,这样许久,他已经开始习惯眼前的黑暗,甚至听太医叹息也没什么波动。
  愿意与他一处的不会因为他缺了一双眼睛就离去,
  而为了一双眼睛就离去的,即使他此刻健全,将来也会因为旁的事远走。
  二者都不必刻意挽留。
  “只是我好奇,你回京这些日子,是叫哪里的晦气缠住?”
  “此事说来话长......”林言无奈,便又跟柳湘莲就近说起素月的案情。
  “竟有这等事?!”柳湘莲听到素月身上带伤便已经义愤填膺,待林言说到她拿灯砸了不慈的公公,又说之后种种蹊跷之处,更是道:“那般不守伦理,只知强占的混账玩意,就算真的打杀了又能怎的?此女子看去柔弱,却如此烈性,倒也是一位英雄。只可惜叫人害了,蒙受这等不白之冤,实在不能够。言弟,此事我不知还好,既然知道,便不能做个看客!”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可是没走几个来回,柳湘莲又停下,跟林言问道:“只是淮安王府又是什么缘由?我虽为那女子不平,可即便是叫我说,也说不出打杀那女子与你家有什么瓜葛。”
  “你问我,却不知连我也是没有头绪。现在只好使人暗中寻找是否有人目睹,到了这个地步,宁可先将素月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