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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作者:游渔犹愚      更新:2025-04-06 11:50      字数:3312
  “唉,我只是生气自己还太小些,不然早早入仕,这会也不用只听旁人说。”林言与秦向涛一并出去,当然也听他闲谈出许多事。秦向涛惯来健谈,这一次许久未见,更是拉着林言说个不停。林言又在脑海中过一遍已知的消息,见姐姐还看着他,抿一下嘴,低声道:“今上自入冬便龙体抱恙,只是依旧上朝去。”
  黛玉点一下头,隐约明白林言的意思。
  皇上病了,不肯放弃手中本就被压制着的权力。太上皇必然也懂得儿子的意思,可他掌权多年,不会因此生出舐犊之心。
  眼见年关,这父子俩的交锋却上了明面。大姐姐在此时忽然封妃,实在说不出究竟。
  自古祸福相依,可......
  黛玉没有说话,她也知这是府上难得的喜事。
  喜悦是会说谎的,疼痛最能令人警醒。可人一但在喜悦身上受了疼痛,见到自己的血,就会害怕惊惶得失去分寸。
  林言垂下头,低低叹息。
  他忧虑这份喜悦背后藏着无法承受的痛苦,更担忧这份光荣背后藏着旁人看不出的险恶用心。
  抬头见姐姐亦皱眉,林言想宽慰一二,说回头他向师父请教去。
  可这时窗边北风嗡隆而起,林言的耳边不知为何却响起窦师兄的声音
  师父的话你不必尽听
  这句隐约掺杂着不详谶语的劝告只在林言心里盘桓一刻,紧接着,林言又笑起来
  “姐姐,你别担心,之后我去问问师父,也跟陈大人、秦将军他们请教去。”
  即便不向师父问询,他也没有更多更可靠的选择。
  窗外的风隐约又止息,林言搓热自己的手,又把黛玉的指尖握在手里。天气冷下来,屋子里暖着,火焰升腾间也带来一些香气。
  “说是清心静气。”黛玉安抚一样抚着林言的鬓角,外面打进来的光束苍白,却把她的脸映得和缓——她正看着林言,林言在外面时时想念着这样的注视。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说不准就是你我多心。天家意图不可揣测,推开旁的,这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
  就着他的动作,林言头一歪,脸颊就贴在黛玉掌心。
  “我时常告诫自己不是什么凤凰,只愿脚踏实地,不敢想什么一飞冲天的好事——只是瞧着,这似是而非的事怎么常到我这里,总叫我猜来猜去——想安心读书可真不容易。”
  “你读书明理,自然晓得忠君的道理。却也不必太过强求,你我都在,还能回家去。”黛玉想收回手去,可林言却把她的手握得很紧。
  “我发了誓的,姐姐。”林言看着她,说得很认真,
  “我今后一定会平步青云,那云端也有你一份。”
  第36章
  一小聚酒热茶凉
  “我是算着你回的时候才热的酒,怎么这一次来得这样迟?”
  “临要走碰见兰儿,二舅舅又喊我回去,叫我也看看他的文章。”林言在台阶上跺跺脚,把粘在靴子上的雪碴子都抖落在地,不一会就湿作一摊阴影:“紫鹃姐姐,我姐姐可醒了吗?”
  “早就醒了,等你好一会子。”紫鹃揭开帘子衣角,笑看着林言钻进去。
  “姐姐,好险你今儿没出去——”林言脱了袍子,又把周身暖热乎了,才往黛玉那边偎靠过去:“我来的时候还下着雪,这会雪虽停了,却实在是冷的。”
  “脸都冻红了。”黛玉在他脸颊上刮一下:“你自己不当心,文墨竟也不提醒你——待会我拿脸油给你抹抹,这样不当回事吹着,等破了皮,有你疼的。”
  林言嘿嘿笑,又有些得意:“这可是个证明。”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往自己臂膀上一捶:“姐姐你瞧,是不是看上去结实些?”
  黛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只是看着林言满脸郑重,于是也正色道:“是结实,且动静小点,别把我这儿震塌了。”
  林言耳尖一热,他小声嘟囔着什么,又乖乖靠坐回去。黛玉凑近了细听,才听清他说的是‘你不夸奖我么’。
  这又叫她轻轻笑起来,窗外的枝子颤抖几下,白雪洒落溶作一处,心里好笑有一只小刷子细细扫着。
  “我若是旁人,约莫只说你勤勉刻苦。可你又是我的弟弟,我看着你这样,只担心你辛苦。”黛玉给林言斟一杯热酒,特意选的酒力不浓厚的,权且只作暖身之用:“是结实了,那些骑射事我不甚懂,纸上谈兵也懒怠显摆什么。只是你每月来,我每月看着,确实是进步许多。”
  林言摸摸鼻子,自己把那杯酒端来喝下去。
  “我在书上说以雪水酿酒,眼见这会雪大,不如收拢一瓮?”
  “你想收拢,我就替你存着,拿果子做引,来年此时恐怕也能叫你醉上一出。”
  “可惜人家酿酒的雪采自深山清泉边,京城繁华,且存不下许多雪。”
  “原来是往肚子里做蛔虫来的。”黛玉佯装恼意,抬头往林言那边一瞪。只是对上他的一双眼睛,自己却又笑又叹,食指曲起点在唇下,不自觉道:“这儿的雪可存不住。”
  紫鹃、雪雁等早在他们说话时就退下去了,此间只他们两个,林言也就没什么大的顾忌。他与黛玉本就挨得近,这会说起话来更似气音。只是他音色本就清朗,即便是气音也不显得粘腻。
  “我跟向涛打听过,他家不是有个在宫中为妃的姐姐么。”林言提醒着,黛玉便也想起这一件事。只点点头,继续听他说下去。
  “向涛也觉得奇怪,
  说这会且不到正经开选的时候。而我心中总是存个疑影,即便当今对元春姐姐有意,封嫔封妃都使得,何故又设一官职。”
  “古往今来,倒很有些先例。为了方便女官行走,给她们加封后宫位置。”刚喝过茶,黛玉唇上带着几点晶亮,她自己拿帕子蘸了,好像要把那点隐约的不安也擦拭去。
  “是,是常有这样的先例。”林言顿一顿,垂下眼睛:“可姐姐也说,那是为了方便‘女官’行走。”
  见黛玉看过来,林言索性一气说下去:“我心中的担忧便在于此——我怕其实重在‘官’,而府里看重的却是‘妃’。”
  黛玉留心到林言并没有明说究竟是谁看重‘官’,二龙争锋,打个喷嚏也足够山崩地裂。也许林言心中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意思,不然即便是个猜想,他也会跟黛玉商量。
  可即便是这样横模两可的信息也足够叫黛玉心中一紧。
  “你与舅舅他们提过了么?”
  “提过了。”说到这个,林言又有些无奈,只苦笑道:“只是我到底没有准信,说得多了恐怕惹人生气。对着二舅舅,我也只能变个说法,二舅舅会不会往心里去,我实不知悉。”
  黛玉也预料到这个结果,对此并不感觉意外,只是道:“既如此,你便不要再说,等再往后我去跟老太太略提一提。”
  林言‘嗯’一声,室内一时静寂。他俩都晓得荣宁二府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大小姐封妃代表着皇帝看重——哪怕表面上是如此——耀眼的荣光从来是世家大族迫切需要的东西,这证明他们不曾衰落,依旧处在权力中心。这样的话说得直白并不是一件好事,文章写得一针见血会得到夸奖,这样的事戳穿了却只会惹来非遗。
  尤其他们是客居。
  他的眼睛闪烁一下,抬头又把话题岔开去。
  荣国府的姑娘们很体贴这姊弟俩许久不见的思念,约好等林言回来一并玩去,却也说叫他先歇一歇,下午再聚。因此黛玉与林言并不着急,他们截了方才的话头,又转而说起近来的新鲜事。
  他们聊着天,细瞧着林言带回来的一些玩意。昂贵的节礼自有专门的人分送与府中各处,林言所挑拣的也不过是做兄弟的心意。
  棋子墨块,并不多么昂贵,可自己的喜好得人惦记总是叫人高兴的。
  晚上寒凉,且化雪时总是又冷上三分。黛玉跟林言趁着天好时出去,到了地方其余人倒先等着。见了他俩,迎春便笑:“还倒是雪深绊了你二位,正琢磨着叫人捞去。”
  “好姐姐,哪怕为了这几颗棋子儿,你也得救我一救啊。”黛玉一面笑着,一面依着坐过去。林言紧随其后,挨着姐姐坐下,又听迎春道:“说脱是言儿的心意,你倒是跟我邀功了。”
  “你不依?”
  “不依。”
  “哎,可怜我落到雪里竟没人理。”黛玉捏着帕子往眼角蘸去,嘴上做了哭音,眼睛却笑着往迎春看去。
  环顾一周,却没见着宝玉。黛玉心里疑惑,只是到底没有开口去问,只叫人把东西送到他院子里。迎春惯来是木讷的性子,只是因着素来与黛玉交好,林言脾性又和气,于是很爱跟他俩多玩笑几句。
  “言儿,你姐姐领了你的功,你也不分辨几句?”
  “你与他说什么,他肯定跟他姐姐一气。”探春听到这里,却也笑开:“叫他分辨,没得跟着他姐姐一块儿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