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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作者:南胡唐      更新:2025-04-01 09:44      字数:3330
  她们并没有在她离开之后便认为她不再有资格做她们喜爱的小辈。
  相反,她们在包容着宋霁安做出的选择,她们从未打扰过她,只这样默默关注着她。
  宋霁安垂下头,有些失神的问:“那她,是怎么去世的呢?”
  “她去爬珠峰,死在登山的路上,不怎么痛苦。”付明琅缓声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宋宁秋女士呢,”宋霁安低声问。
  王慧秋的离去对于她来说都如此难以接受,她无法想象宋宁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啊,做了准备,但还是很难过。”付明琅感叹一声,回答:“王慧秋死讯传来的时候,她挺冷静的,和盛迦一起飞去西北接她回来,估计明天才能到。”
  “这样啊,”宋霁安点点头,突然发觉自己的脸上竟然也有些湿润,她抬手摸去,原来是眼泪。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哪怕一直没插上话的成方阳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这并不是一个问话的好时机。哪怕满脑子都是疑问,她还是率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出神的宋霁安,让她方便擦拭眼泪。
  “霁安,我以为你会怪我,”付明琅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在宋霁安未曾注意的时刻,她一直在细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实际上你眼底对我没有一点怨怪。”
  “不,我不是神,我是人,我其实怪过您,人在无措且痛苦的时候总要找些目标来转移,但是那些头脑发热的情绪冷下去之后我只发现了一件事,”宋霁安哑声说:“您的选择让我很庆幸,如果盛迦真的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那才是这件事最大的悲哀。”
  “而且您除了替盛迦隐瞒真相外,也没做什么别的事。”
  很冷静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付明琅看到这样的宋霁安一定会夸一句她已经能够无比出色的管理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她心底却只觉得颇为复杂。
  “原来是这样,”付明琅笑了笑,“我应该更早些来和你说抱歉。我对你很抱歉。”
  她选择了盛迦,可这不代表她问心无愧。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只对宋霁安感到抱歉。
  就如宋霁安所说,在那种境况下,她如果在发现了真相后不选择盛迦,那这孩子就太可怜了些。
  付明琅对盛迦欣赏且共情,她共享了她的秘密,也共享了秘密背后的痛苦,她无法看她孤立无援,在她做下选择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被宋霁安怨怪的准备。
  她其实并不强求宋霁安理解这件事,因为理解这件事对宋霁安来说也是对伤口的撕扯,付明琅倒宁愿她将怨怪发泄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当作能够转嫁痛苦的对象。
  可宋霁安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理智。
  这种理智才最危险,令人连逃避现实的机会都彻底失去,只能来回被撕扯。
  但真正的结并不在她这里。
  她看向宋霁安泛红的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道:“慧秋就交给你了,霁安。”
  她眼底露出一抹更为明显的疲惫,从王慧秋遇难开始到现在,她已经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过眼。
  宋霁安颔首,尽量收整好自己的情绪,她轻声说:“好。”
  第119章 可能你犯蠢的样子也挺感人的
  王慧秋的遗体在第三天才运达。
  宋宁秋与盛迦亲自去接,带了专机保护被冻僵的身躯,她的心脏本就老化肿胀,登上高原之后这种症状加剧,但她忍着不适,强行登山又坚持了整整两天,最终死在了登顶之前。
  陪伴她上山的几个夏尔巴姑娘收下了她的巨额酬金,带着她的遗体最终登上了山巅,随后又将她带了下来。
  盛迦与宋宁秋连夜赶去了尼泊尔处理后事,整整经过两天才辗转回到景江。
  机场里刘梦律师早已在等候,王慧秋的遗体会率先送往旺芬殡仪馆,至于盛迦和宋宁秋则会在稍后再坐车前往。
  付明琅和宋霁安今天一早就已经在殡仪馆进行准备。
  宋宁秋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倦,她穿着一身黑西装,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这几天,她整个人都显得平静得过分,办理交接、感谢夏尔巴人、递交遗体回国的申请、增加专机运输,甚至还请了当地负责丧葬事宜的人替遗体进行了防腐工作。
  但谁都知晓,她的精神正紧绷到极致,她一眼都不敢看王慧秋发白僵硬的身体。
  搬运上飞机的工作全程都由盛迦来进行,她亲自握着老人的手放松,将她的遗体摆放成了安详的模样,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妈妈,”盛迦握住了宋宁秋的手,她低声说:“我们就快到了。”
  “是吗?”宋宁秋微愣,她抬头看向窗外熟悉的街景,王慧秋的遗愿她当然知晓,只是因为亲人死亡的巨大痛楚掩盖了一切剩余的情绪,令她此刻甚至有些忘却了她终于将要光明正大的见到宋霁安。
  “付女士说王奶奶的遗体已经送到了,宋霁安已经开始替她入殓。”盛迦收起手机缓声说。
  此刻安慰的话太过苍白,盛迦也不知晓该说什么来宽慰宋宁秋,她只能将母亲的手握得更紧几分,直到她们的车开入殡仪馆内,沿着林荫绿道,一路到了宋霁安早已安排好的场馆前。
  成方阳正在馆前等候,她见车来了连忙帮忙打开车门,等盛迦宋宁秋还有刘梦出来之后引着她们往里走。
  “霁安的殡仪室和悼念厅相连,处理遗体还需要一段时间,付女士已经在里面等候,几位可以去休息室稍候片刻,那里同殡仪室相连可以看清我们的殡仪师的一切工作流程。”
  穿过大厅,她们进了铺着软黑地毯的长廊,成方阳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一直没说话的宋宁秋却在门前驻足,她抿了抿唇,额头上泛起一层冷汗,突然开口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在外面透口气。”
  盛迦回头看了她一眼,王慧秋死去后的第五天,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这样无助的背影,她没有说话,只对一旁的成方阳说道:“没事,我们先进去。”
  刘梦律师插话道:“正好王慧秋女士还有一些遗物需要由我单独转交给宋宁秋女士。”
  她冲两人略微颔首便转身走到了宋宁秋身侧,直到休息室的关门声响起,她才从自己随身带公文包中拿出一封信件,低声说:“王慧秋女士生前已经对自己的遗产进行了分割,宋氏重工的全部股权她都要求转赠于盛迦女士,她名下的几栋私人别墅要求拍卖后向山区女童进行捐赠,她剩余收藏的文玩字画以及她名下的一所私人博物馆还有内部藏品她要求转增给宋霁安女士。此外她还有剩余的一部分不动产和名下的几家风投公司以及掌控的股权全部都转增给您。”
  “我知道了,”宋宁秋点点头,她并不在意王慧秋如何进行遗产分配,但此刻知道老人家的一份心,强压下的酸涩又一次涌了上来。
  “除了遗嘱外,她还给您写下了一封家书,从尼泊尔寄出,两天前到达我的手中,指明需要交给您。”刘梦将一封还盖着邮戳的信件递向宋宁秋。
  宋宁秋垂眸看向她的手,僵硬的指尖蜷了蜷,这才伸手接过,将信紧紧攥在掌心。
  刘梦是个有眼力见的律师,她跟了王慧秋五年,对她身边的人多少有些了解,并没有再说什么,任务完成后便安静地走向休息室,留下走廊的空间给宋宁秋独自静静。
  宋宁秋愣神地看向窗外。
  这几天她不敢睡,不敢思考,总觉得这样王慧秋或许就没死。
  可这一切是自欺欺人,手中的信件戳破一切。
  最终,她还是展开了信。
  王慧秋年少时流行用钢笔,她也写得一手好字,纵横捭阖带着锐利,同她的性格一般。
  可信里的内容却只剩下了温和与洒脱。
  她说——
  宁秋,你知道的,我和你母亲,还有付明琅看着你从小小一个到长大成人,恨不得将一切宝贵的事物捧到你的面前,让你拥有骄傲地面对世界的勇气。
  我们都很开心,长大后的你确实有了这样的能力,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好。
  你十八岁时许下过心愿,说要像我们保护你那般保护好我们。
  你母亲去世的那一年,我们拥抱着二十五岁哭得泪眼朦胧的你对你说过时间是每个人都无法摆脱的囚笼,它会见证我们从意气风发到年老体弱,我们无力反抗,只能学会释然且从容的去面对死亡。
  你说我们太残忍,就这么在你母亲的葬礼上剖明这世间的真相,连一点逃避的空间都不留。
  可其实我们也很担忧,我们担忧你对我们太过依赖,感情太深,届时无法再承受我们的离去,所以我们决定不如残忍些,为你提前打好预防针。
  你很好,我的记忆里早已覆盖了你从幼儿到现在顶梁柱的模样,我记得你人生中每一个精彩的瞬间。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在金钱、权力、法律上保护我们,可你无法在时间与疾病上再袒护我,我终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