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作者:
南胡唐 更新:2025-04-01 09:43 字数:3308
人的喜好是分先后的,更是分原因的。
小狗比小猫更活泼,更会撒娇,更粘人,她便会因此而理所当然地将更多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的亲身经历告诉她,一个人做不到完全的公平公正。
宋霁安和盛迦不是小猫小狗,她们是更有思想更会思索的活生生的人。
一个是她多年来尽力宠爱的女儿,一个是她从未尽过母亲责任甚至连相处都少之又少的亲生女儿。
这种情况或许她做到公正对盛迦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和罪过。
更何况,知晓真相后盛迦并不一定会愿意同宋霁安共存,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事情同时堵在一起,几乎要将人彻底淹没溺毙。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宋宁秋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到这样疲惫过了。
但她此刻却归心似箭。
在不知晓盛迦是自己女儿的那一刻,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她,尚且能理性冷静对待,可此刻再回想起那抹刺眼的红,她心口仿佛针扎一般的疼。
如果盛迦知晓她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想起她那天的反应,会不会心寒。
宋宁秋眼角因为痛苦生生沁出一抹泪花来,她过了许久才擦拭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付明琅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那头才接通,夹带着几分吵闹,宋宁秋隐约听到了盛迦的声音。
“盛迦!你是不是把苹果给孟叶冉了!”
“我没有,是她自己抢走的。”
“不是你说自己不怎么喜欢吃水果才给我的吗?”
紧接着是几个女孩闹成一片的声音。
“宁秋啊?什么事?”付明琅的出声打断了这一片闹腾,她显然换了个更加安静的房间。
“没事,就是打电话来问问盛迦怎么样了。”
“她前天就醒了,现在手臂恢复得不错,再过一周能出院了。”付明琅说道:“你那边峰会怎么样?”
“不错,”宋宁秋尽量如常说:“准备后天回去了,这次看中了几个新兴的科技公司,准备回去给她们拨一笔投资。”
说着,她声音低了些,缓缓道:“付姨,后天我想去医院看看盛迦,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和你谈谈。”
付明琅故作不知,“什么事啊?”
“到时候再说吧,您最近都在海姚吗?”
“是,我这段时间都在。”
“那好,到时我去您别墅里找您。”
说罢,宋宁秋与付明琅又闲谈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眸光一阵变幻,最终只轻声叹了口气。
她总有预感,自己不知晓的事,有疑惑的事,付明琅或许能为她去解答。
甚至这通电话中,付明琅仿佛也有那么几分等着她前去的意味。
第81章 盛迦离达成所愿只有一步之遥。
宋宁秋回来海姚时,晴朗的天气已经彻底消失,这里和上海一样步入了连绵不绝的雨季。
水珠连绵不绝地落下,她走进这家茶楼时连外套都仿佛被湿气泅出一片水渍。
宋宁秋并不喜欢雨季,更不喜欢下雨,宋煜梅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季去世。
人大概总会将痛苦与某些东西挂钩作为寄托,或许是产生痛苦的天气,抑或是痛苦得撕心裂肺时出现的物件,起码对于宋宁秋这样从小一帆风顺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这几天她已经得到了更多有关于盛迦的消息,她将当年生产的那一日当作突破点,派人前往景江市立医院去调查,只不过尚还没有得到结论。
事实上,这几天她接收的信息极多,刘杏还没有得到盛怀樱的头发,但是她给刘杏的另一袋已经有了结论。
霁安……真的不是她的女儿。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盯着着那份报告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甚至产生了崩溃和难以接受的情绪。
无论她和自己说多少遍,盛迦是自己的女儿,霁安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都无法抵消拿到确凿证据的冲击。
这三天,她每分每秒都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不可能不认回盛迦,这是她的女儿,她从未尽过母亲责任的女儿,她亏欠了她那样多的女儿。
但是此刻,她必须先将这些杂乱的头绪放到一边。
茶室里空调打得极低,而付明琅正在垂眸做功夫茶。
早年她并不耐烦做这些繁琐复杂的事,喝个茶而已,无论多昂贵的茶对她来说也仅仅是饮品,没什么值得珍惜的,但做茶的过程却能让她多些耐心,也能给她转移点注意力。
宋宁秋的电话打来后,她等到前来探望的宋霁安与孟叶冉离去才将对方的邀请告知盛迦,谁知盛迦只微微一笑,“无论宋姨问什么,您都如实说就好。”
付明琅微顿,“你可能做下的事,我的猜测也说?”
盛迦颔首,“对啊,只要她问起,您都说了又有何妨?”
她的眼底含着一抹暗光与从容,这是她早已有了自己想法的象征。
付明琅也是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小看了盛迦。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伪装自己。
不需要循序渐进,不需要一点点透露让宋宁秋发现不对劲去查明,她就要在对方接受最庞杂的信息中再投入一颗重磅炸弹。
她在赌宋宁秋知晓了她做的那些偏激的、深沉的、细细筹谋的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不愿意伪装,也不愿意再拖延,更不愿意再对宋宁秋使用丝毫阴谋诡计。
她要做回真正的、毫无伪装的自己了。
付明琅那颗已至暮年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心,在与她勇往直前的目光对视时,竟然难得感觉到了一点蓬勃的生气。
令她忍不住想大笑。
什么无奈、什么担心,盛迦不需要这些,她清醒地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比她年长又如何,你们比她富有又如何,你们自诩比她更清醒又如何?
她依旧能把这些长辈们耍得团团转。
她是即将翱翔向高空的雌鹰,翅膀早已舒展,虎视眈眈地等待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到来。
她七岁起就开始以宋宁秋为榜样收集她的一切消息,知晓她可能是自己的母亲后更是事无巨细地分析她这个人,或许她比所有人想象得更加了解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种伴随而来的欣慰感又一次造访,却也令她感受到了自己原来已经不再年轻。
她失去了年少时的莽撞,也失去了拿出自己的一切来赌的闯劲,她被琐事缠身,她学会了顾虑与隐瞒,总要思考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
但盛迦却也给了她莽撞一次的机会。
就这样吧。
在那次大雪中的坦诚,付明琅共享了盛迦的秘密,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将一切压在心底,被迫成为了盛迦谋划的共犯,现在又何尝不是她们共同向宋宁秋的坦白呢?
盛迦想做自己,也不想再让付明琅处于难做与愧疚之中。
面对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一直利用。
她就是一个这样复杂的孩子,哪怕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可在付明琅眼底也极为鲜活,她早已不是单纯的因为宋家的血脉,宋煜梅的孙女才得到她付明琅的青睐。
付明琅回过神时宋宁秋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褪下了濡湿的外套,只穿了一件灰黑的贴身打底,此刻正端地坐在她对面。
付明琅在端详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细心保护的孩子,而对方在回以同等审视的目光。
向来极为有礼貌的宋宁秋这一次进来,没有亲切地问好,她只挺直了背脊,从带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了那两份鉴定报告,然后没有任何缓冲地说道:“我做了两次亲子鉴定,发现霁安不是我的孩子,盛迦才是。”
她的眼睛依旧牢牢盯着付明琅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到一丁点儿的诧异或震惊。
可没有,一点都没有。
对方深邃的眼底只有平静。
“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宋宁秋握紧了拳头,“什么时候?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早三个月而已,”付明琅喝了口茶,“宁秋,对于向你隐瞒这件事,我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如实回答。”
宋宁秋冷笑一声,对自己尊敬的长辈第一次露出了尖锐的一面,“而已?三个月而已?为什么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让我这个母亲知晓?”
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此刻发现付明琅的隐瞒后再次有了崩塌的倾向,她想她今后或许除了讨厌雨天,也会讨厌来茶楼。
可她心底也清楚,独自一人时她会咬牙承受消化一切,可面对长辈时,她却有了委屈埋冤的资格。
仅仅只是因为付明琅对她而言,也是像母亲一样的存在。
她是自己的母亲最好的朋友,是自己最重要的长辈,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在知晓真相的此刻变得如此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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