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少，白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跑出了饭店。
  外面都是他不熟悉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仿佛在看着他，白鑫将头埋低，抬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
  手的抖动频率没有得到缓解，白鑫握紧拳头，努力压抑着自己。
  不远处有座天桥，那几乎没人经过，大部分的人从底下的红绿灯过了马路。
  白鑫走上天桥后，终于没了力气般缓缓蹲下了身。
  他双眼没有聚焦，俯视着底下人来人往的人群出神。
  看着情侣牵手经过，白鑫会想，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看着老人牵着的小孩，他又会想，他们要去哪玩儿？
  三五成群的同学好友，你搭着我的肩，我揽着你的背，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他们从哪来，要往哪去？为什么能够这么高兴、毫无烦恼……
  不，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对情侣终将分手，老人寿命所剩无几，三五知己好友最后也会形同陌路……
  没有意义的，都是没有意义的。
  人最终的归宿都是死路一条，现在做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呢？
  对了，为了自己高兴，为了快乐……
  但，如果他不快乐的话，他存在这个世界上又有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
  没用的废品就该送进垃圾箱里，没有人生目标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的他也是一个道理，他不应该存在，不，是可以不必存在这个世界里了……
  白鑫盯着天桥底下的众生百态，思绪乱飞，找不到逻辑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海……
  ……
  施意匆忙下了楼，却看见卫生间的门已经打开，里面根本没有人在。
  他掏出手机，上面也没有白鑫给他发来的未读消息和电话。
  施意的第一反应是感到气愤，白鑫竟然招呼也不打一声便一个人走了，这未免太不礼貌。
  但又想到白鑫刚刚痊愈的脚和出门前因为低血糖而发抖的手，又担心起来，赶紧拨通了白鑫的号码。
  可施意接连打了几通电话，直到铃声结束，电话自己挂断，也没有人接起。
  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施意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行为是否做得太过，语气太过恶劣导致白鑫生他的气了。
  可就算生气，闹闹别扭就可以了，总不至于不接电话吧，施意心想。
  施意一边重复打着电话，一边走出饭店，试图在附近寻找白鑫的身影。
  直到他看见远处天桥上站着的人有些眼熟，施意感觉跑过去查看。
  走近一看，还真是白鑫，施意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刚才还在担心呢，现在看到人在这好好站着，又有些气恼。
  他一口气冲上了天桥，刚抓着白鑫的胳膊，正要开口质问他为什么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跑到这来，电话也不接。可在看清白鑫的脸色后，便被吓了一跳。
  白鑫面色惨白，双目无神，眼尾泛着红。一双手不停地打颤，还在无意识地抠着手指。也不知在冷风中站了多久，唇色发乌，却还有虚汗从额间滑落。
  施意质问的话瞬间堵在喉间。
  他分别握住白鑫的手，将两只正在互相伤害的手分开，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白鑫的意识被施意唤了回来，像是刚发现来的人是施意一般，他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倒了几步。
  盯着施意十几秒后，白鑫才重新开机一样，咧起嘴来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第99章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容，施意心中刺痛。他忍住上前要将人抱住的冲动，只是过去抓过了白鑫还在揉搓的手，忧心道：“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也不接电话，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先回去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吹冷风？”
  施意声音轻得温柔，生怕再激恼对方。
  白鑫却感觉良好，将手揣回了兜里，大声说道：“咳，我看着还没到点呢，就出来走走，手机都开着静音呢，刚才在走神也没看手机。出来的时候也忘了告诉你一声了，真的对不起！”
  “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状态不太好，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施意突然意识到，也许白鑫是真的不想过来参加聚会，这儿除了他以外，对白鑫来说都是陌生人。
  他原本没想过让白鑫一块过来的，只是当他回到家，看见独自一人在家的白鑫，因为饿着肚子而发抖的手，便不顾白鑫的意愿，硬是把人带了出来。
  施意以为不过是吃一顿饭，以前与周思逸不熟时白鑫都会答应出来，这回就是多了些人罢了。人多也热闹些，白鑫从前这么话痨的一个人，在屋子里呆这么久了，也没怎么出来社交，也许也闷烦了，是时候出来热闹一下。可他却没想到白鑫如此抗拒，竟一个人跑出来吹冷风。
  “回去干嘛呀，同学都来了，你这个做东的还走了，像什么话。走吧走吧，是不是已经开吃了，我们再晚回去就剩渣渣啦。”
  刚才一直说着不想出门的白鑫，现在却不肯回去了。
  “没关系，人在不在无所谓，把钱付了就行。我去打包一份，一块回去吃了吧。”
  施意不想看他勉强自己，还是劝说白鑫一起回去。
  “不回去了，吃了再走吧，别麻烦了。”
  白鑫不听，一个人往回走。
  施意上前拉住他，“不麻烦，回去吧。”
  “我刚才说不来，你非要我来！我现在好不容易觉得可以了，你又让我回去，你到底想我怎样！”
  白鑫的突然爆发，令施意僵在原地。
  上一次见白鑫这么生气还是那年在巷子里他自作主张地替白鑫还钱。
  同样的，这一回，他又自作主张了……
  施意软下声来，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白鑫深吸几口气，重新挂上笑容，“咳，我发癫呢，你怎么还道上歉了，走吧走吧，快去吃饭，我饿得手脚发软了都。”
  “你脚疼吗，要不要我背你？”
  施意不再强硬地自说自话，低声下气地询问对方。
  “就这几步路，哪里用得着背，我现在能跑能跳，已经完全康复了，你不用担心！”
  说着，白鑫就要原地蹦起证明给施意看，施意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白鑫的肩。
  “没事儿就好，别乱来，再养养吧。”施意硬生生将要训斥的话换成了温言劝导。
  白鑫似乎挺吃这一套，脸上的僵笑变得自然了许多。
  “好了好了，快走吧，再聊就散场了。”
  白鑫不想多聊，揣着手就走，施意跟在他身后。
  经过一家小百货铺，施意将白鑫喊住，“等会儿，我进去买点东西。”
  施意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副黑色口罩和一双手套。
  “我看你好像很冷，戴上吧。”
  白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还真有点冷，可能太久没出门，我一时没适应。”
  他拿过手套和口罩，却放进了口袋里，不急着戴。玉岩屋
  “先戴上吧，吃东西的时候再脱下来。”
  施意语气恳切，让白鑫平静了下来，决定还是听施意的。
  可因为手指僵硬，白鑫戴了几遍还没穿进去。
  一旁的施意拿过手套，握着白鑫的手，动作轻柔地将手指塞进去。
  “都冻成这样了，还这么嘴硬，真拿你没办法。”
  白鑫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说：“真不冷，就是手比较凉。”
  施意又拿出口罩给他戴上，“对对对，鼻子也是，冻红了而已。”
  都穿戴好以后，施意自然地搭上了白鑫的肩，揽着他一块往饭店走。
  ……
  两人重新回到饭店时，大伙都已经开始吃了。
  “学长！你去哪啦，现在才回来，都要吃光了！”率先看到了施意的小学弟，停下筷子，站了起来。
  “你们只管吃吧，管饱，不用担心我没得吃。”
  施意感受到身边的人身体有些僵硬，肩上的手，滑到白鑫的手臂上，挽着白鑫一块走回刚才的位置。
  可白鑫一开始坐的位置，却已经坐了人。
  吴晓晴看见两人回来了，便杵了杵占了白鑫座位的谢一帆，“你看，我就说这个位置有人吧，现在人回来了。”
  谢一帆眼也不抬地说，“不就是施意学长的位置，他会让给我的。”
  他以为这都是吴晓晴为了挨着施意一起坐，所以在他要在这坐下的时候百般阻挠。
  谢一帆话音刚落，就听见施意说：“一帆，你能不能坐到别的位置去？”
  施意平时都会配合谢一帆，给他和吴晓晴制造两人的私人空间，今天怎么连个位置也不让了？
  谢一帆正疑惑呢，抬头就看见了一张陌生面孔。
  “啊，你坐这啊？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学长的位置，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