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朝辞本来还沉浸在宋绛凌这一句“天生一对”的超破朋友界限的话里，心里胡思乱想着呢，突然间收到关心，一时怔愣之下，乖乖回答：“疼。”
  紧张时咬破下唇很疼，回想起的那些记忆更疼。
  本来都还能忍，可被亲近的人关心着时，突然间就无法忍受了，突然间就变得很脆弱了，委屈得好像天塌了一样，想要得到安慰、得到哄与宠、得到眼前人所有的温柔与关爱——
  小朋友一样的想法。
  “小可怜，嘴巴都咬破了……”宋绛凌轻叹一声，皙白的指尖怜爱地滑过那道伤口，轻柔得像一个吻。
  薄朝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一个比喻。
  可她就眼勾勾地看着宋绛凌的嘴巴，感受着唇上被指尖轻柔爱抚的触感，不合时宜地将两者连结在了一起。
  是一个很不好意思的想法……
  她突然间很想宋绛凌抱抱她，哄哄她，再亲亲她，亲哪儿都好。
  ……是撒娇啊。
  她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但平时在外并不会撒娇，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独立，要不然变成福利院的孩子时也不会适应得那么快，毕竟人是有肢体记忆的，灵魂也有潜藏在深处的习性。
  这辈子……或者说应该是两辈子，她只会在妈妈们，以及院长妈妈和阿姨们这些长辈面前撒娇卖软。
  可如今，对着宋绛凌她也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却又不太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
  她注视着宋绛凌的时候，宋绛凌也在凝望着她。
  四目相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宋绛凌能轻而易举地能从薄朝辞眼里感受到那些未尽之言。
  宋绛凌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去，捧着薄朝辞的脸，她们之间的距离缓缓拉近……
  薄朝辞紧张地拉住她衣摆，下一刻想起什么似的，又用力抱住宋绛凌的腰肢，很深很重的一个拥抱，猛然将宋绛凌带得更近了一些。
  这下，她们鼻尖擦着鼻尖，近到体温开始传递，呼吸已经交融。
  薄朝辞僵成了一块木头，脑子里是一片浆糊，分不清自己是紧张还是期待。
  宋绛凌看着身下的年轻女孩，分明紧张到极点，可紧紧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却那么用力而灼热；分明眼角已经溢出害怕的晶莹，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不肯挪开一分一秒……
  小辞知道自己这么矛盾吗？
  宋绛凌内心长叹一口气，即使心脏在砰砰砰疯狂跳动，也没有影响她此刻冷静的思维。
  最终，她低下头去，轻柔地吻了吻薄朝辞的眼睛，将微咸的眼泪吻去，“一起睡觉吗？”
  砰砰砰——脑袋里不停地炸着小烟花。
  薄朝辞微微睁大眼睛，脑袋宕机，一时间没分辨出来宋绛凌是什么意思。
  宋绛凌重复道：“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什么什么什么？？？
  薄朝辞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
  此刻的她太好懂了，宋绛凌没忍住轻笑一声，又摸了摸她的唇，低声道：“就只是睡觉，什么都不干。”
  喔……
  薄朝辞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了，一把打掉宋绛凌不老实的手，有些凶狠：“摸摸摸，往哪儿摸呢？大魔王的金口是你能随便摸的吗？”
  说完了又噗嗤一声笑出来，被自己逗乐了。
  宋绛凌也忍着笑意：“嗯，请魔王陛下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
  薄朝辞又被她逗笑，眉眼弯弯的，心头燥燥的，深夜将这份甜蜜酝酿得太过分了些，心底里似乎都流淌着蜜糖，忍不住想要再索取什么。
  但夜太深了，薄朝辞没忍住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角的泪，语气陡然困倦下来：“宋绛凌…我困了。”
  “好，我们休息吧，”说完，宋绛凌就在她身边躺下，“灯光太亮了影响睡眠质量，我关掉大灯，留盏小夜灯，可以吗？”
  薄朝辞已经困得迷迷糊糊，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随意嘟嚷着应了，就闭上了眼睛。
  宋绛凌失笑，抬臂关了大灯，借着柔和的暖光温柔地看着身旁的人儿，这一刻怎么看怎么觉得薄朝辞可爱。
  突然间，身旁那人咕蛹了一下，突然间双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往她颈窝里一埋，竟是清醒时全然没有的亲密。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辞这么喜欢搂她？
  宋绛凌不由得轻笑一声，双臂一收，也将人揽入怀中，下巴搭在薄朝辞头顶，“晚安。”
  ……
  次日醒过来，薄朝辞抱着女人暖暖的身体，突然间不想起床。
  她平时挺自律的，一到早上八点就准时起床，但这次居然破天荒地睡到了十二点，宋绛凌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睡眠魔咒啊？
  偷偷看了眼某队长的睡颜，薄朝辞感慨了一句真好看，发现人还没醒，就看得更加光明正大起来。
  薄朝辞舔了舔唇，舔到唇上的伤口没忍住轻嘶一声，目光落在宋绛凌的唇瓣上，淡粉色的，看上去很好亲。
  她没忍住用指尖按了按，手感很柔软，难怪昨晚宋绛凌老摸她的。
  这么想着，薄朝辞又摸摸自己的，但却感觉挺平常的，难不成是要摸别人的才有这种感受？
  “小辞…人工制造间接接吻呢？”
  突然间，宋绛凌无奈的声音响起，吓了薄朝辞一跳，这时候才发现女人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
  什、什么间接接吻！
  薄朝辞脸色微红，做贼心虚地把不安分的手藏到身后，轻咳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做，起床了队长。”
  什么都没做？
  宋绛凌意味不明地瞥了眼某只贼手。
  又是搂腰又是掐脸又是抚摸嘴唇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不过，昨夜两人间更进一步的暧昧氛围并没有因为夜的逝去而消失，宋绛凌心情大好，忍不住捉住了薄朝辞想逃的手，不轻不重地握着手腕，侧首吻了下去。
  轻柔的吻落在指尖上，游走到手心里，游移于手腕上，像是初春的白雪落于少女的肌肤，充满着温情，又让人忍不住一哆嗦。
  看着看着，薄朝辞不争气地开始发抖，脸色酡红，难为情地用另一手挡住了脸：“宋…宋……别……”
  “叫姐姐。”难缠又小心眼的女人还记得这事。
  被人珍惜捧起的那只手此刻湿漉漉的，像是被美人蛇的信子舔舐着，黏，腻，舌尖的温热与肌肤的冰冷，种种复杂的感官杂糅到一起。
  哪怕薄朝辞已经扭开了头，但先前的视觉冲击还残余在记忆里，她嗓音里带了一点哭腔：“宋绛凌……你别……”
  半根指节被人衔住，坚硬的牙齿不轻不重地磨了一下，薄朝辞音调顿时一变：“姐、姐姐，不要这样了姐姐……”
  宋绛凌这才满意地松开，牵起薄朝辞的手，十指相扣将人牢牢抓紧，“起床了。”
  薄朝辞看了眼她们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还有昨晚到今早的所有事情，眨了眨眼，眼底泛起湿漉漉的雾气。
  她茫然里又带着不自知的期待，用了点力拽住宋绛凌，“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昨晚的亲吻眼睛已经很出格了，今早的吻指、咬指……更不会是队友或朋友一系列关系可以解释的行为。
  “小辞觉得呢？”宋绛凌低下头来，“小辞还想逃避吗？”
  薄朝辞瞳孔微微一颤。
  宋绛凌轻叹一口气，半跪在床上拥住了她，温柔地道：“如果你想要我的答案，很明显，我认为我们已经是交往的关系，是……女朋友，是情侣的关系。”
  “但我不知道我在小辞那里是怎么样的。”
  “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看我的眼神总是会有欲望。”
  “昨晚，小辞就在让我亲亲你，抱抱你，对吗？”
  薄朝辞脸上烫得厉害，忍不住攥紧了身前人的衣摆，又被宋绛凌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指一点点掰开，然后拉过手臂环到了腰上。
  “我说过，可以抱的。”宋绛凌侧头亲了亲薄朝辞红的滴血的耳尖，温柔的气音像是微风拂过水面，吹动一池涟漪。
  薄朝辞下意识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道，紧紧禁锢着宋绛凌的腰肢，像是要将其折进自己身体里。
  “小辞的答案呢？”
  她在向我讨要名分？
  薄朝辞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可是，可是怎么能稀里糊涂在一起呢？没有追求、没有约会、没有暧昧期、也没有谁向谁表达喜欢……就在一起吗？
  薄朝辞没谈过恋爱，没有任何感情经验，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承认自己对宋绛凌确实是有一点动心，比如为她的外貌心动、为她的声音惊艳、为她偶尔展现出来的内里而着迷……
  但她不知道这些动心能否上升为喜欢，乃至更深入更厚重的感情。
  她更不知道宋绛凌对她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憋了憋，薄朝辞推开宋绛凌，虽然磕绊，但内里意思十分冷静：“太、突然了，队长，我们…我们不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