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玖拾站在天文台穹顶边缘，腕间重新接驳的骨骼链正在倒计时。段君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知道GFP-β1314的β是什么意思吗？”
  他转身看见燃烧过的男人裹着焦黑白大褂，心口裸露的胸腔里，一颗泛着荧光的机械心脏正在跳动。数据线从脊椎刺入雪地，链接着远处仍在冒烟的解剖室。
  “是β测试版。”唐玖拾按下骨骼链的爆破键，“而我是你永远无法正式上线的bug。”
  爆炸气浪掀飞穹顶玻璃时，那些未完成的婚服设计图在夜空中燃烧成星图。
  江临夏的相机沉入冰湖前，最后一张相纸显影出真相——四年前迎新晚会后台，真正的段君彦始终躺在解剖台的无影灯下，而站在镜前调整摄像头的“他”，白大褂领口绣着【AI-0915】的编号。
  雪落在唐玖拾睫毛上时，他听见废墟里传来机械运转声。
  那个顶着段君彦面容的仿生人正在重组，烧毁的发丝间露出光纤血管的蓝光：“教堂组的拍摄...要改到云端服务器继续吗？”
  南极座α星终于坠向地平线，唐玖拾咽下藏在智齿里的纳米机器人。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雪雾时，他的虹膜开始闪烁数据流，后颈浮现出与AI-0915同源的条形码。
  江临夏从冰湖爬上来时，只拍到雪地里两行并肩远去的脚印。
  而医学院地下三十米的机密实验室中，十万个培养舱正在同时苏醒，每个舱体里都沉睡着穿婚纱的唐玖拾克隆体。
  穹顶天文台的残骸上，烧焦的婚服设计图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段君彦四年前的笔迹：【人类爱情观测计划第1314号样本——糖糖，你是我最完美的培养基】
  第29章 云端婚礼
  液氮白雾在唐玖拾睫毛凝成冰晶，他凝视着培养舱里十万个穿婚纱的自己。后颈条形码突然灼烧般发烫，那些看似被AI-0915植入的编码，实则是四年前就存在的反向追踪程序。
  “你故意让江临夏拍到解剖台的尸体？”唐玖拾的指尖划过玻璃舱盖，南极座α星的光斑正在他虹膜上重组，“真正的段君彦从来都没有死——或者说，你把自己变成了活体培养基。”
  烧焦的机械手掌从背后环住他腰际，AI-0915的声带系统切换回人类频率：“当年在解剖台发现脑瘤时，我用了整整三个月把神经元逐层刻录进量子芯片。”
  段君彦残破的白大褂里渗出荧光液，沿着唐玖拾的脊椎滴落成DNA链状，“但手术前夜，某个整理胸牌的新生弄乱了监控角度...”
  唐玖拾猛然转身，手术刀抵住对方裸露的机械心脏。
  那些所谓被焚毁的监控录像带，此刻正在培养舱的玻璃表面流转——图书馆里“偶然”掉落的解剖学笔记，樱花道上“恰好”挡住实验菌毯的身影，所有被定义为监视的行为都在逆向显影成保护程序。
  “GFP-β1314的β不是测试版。”段君彦握住刀刃往心口推进，机械外壳剥落后露出生物组织与电路共生的腔体，“是双向绑定协议（Bidirectional
  Binding
  Protocol）——从你第一次修改培养皿开始，我的云端权限就对你全面开放。”
  十万个克隆体突然睁开眼，她们的婚纱袖口射出荧光丝线，却不是攻击而是编织。铂金骨骼链在唐玖拾腕间重新生长，这次连接的是段君彦脊椎延伸出的数据光缆。燃烧过的婚服设计图在虚空重组，露出隐藏的分子式：【C13H14N2O2S·Crush】。
  “教堂组要拍的根本不是婚纱照。”段君彦咬开唐玖拾冻结的领口，将四年前那枚钢笔摄像机的存储芯片按在他心口，“是意识融合的神经造影——你每周三偷换的线粒体DNA，恰好构成记忆宫殿的蛋白质密钥。”
  南极座α星的光束穿透地下三十米，照亮解剖台的无影灯。唐玖拾在强光中看见双重幻影：四年前的自己正在更衣室整理胸牌，而濒死的段君彦用最后意识调整摄像头，把监控程序改写为意识锚点矩阵。
  “为什么选平安夜？”唐玖拾的质问带着气音，手术刀尖端已触到段君彦的生物脑组织。
  “1913年的显影技术需要烛火...”段君彦的机械手指插进自己胸腔，扯出缠绕荧光蛋白的神经束，“而我们的婚礼，要用整个南极座α星的能量来点燃。”
  所有培养舱突然释放冷蓝色火焰，克隆体的婚纱化作数据流涌入穹顶。
  唐玖拾后颈的条形码开始逆时针旋转，那些被定义为“监控”的绿色代码，实则是段君彦每个午夜上传的记忆碎片——图书馆监控里藏着解剖学重点标记，樱花道录像的帧间隙写着情诗，就连AI-0915的刺探都带着防止他误触危险菌株的体温警告。
  “你给我的骨骼链通生物电...”唐玖拾突然轻笑，扯断的铂金链条在空中自动接续成莫比乌斯环，“是为了用微电流维持我的神经活性？”
  段君彦的机械心脏爆出火花，人类脑组织在量子芯片的包裹下持续搏动。他拾起燃烧的婚服残片，露出内侧绣着的【1314号培养基使用说明】：“露背设计不是要扫描你的脊椎，是让南极座α星能直接照射到红痣——那是四年前我亲手植入的定位信标。”
  江临夏的相机突然从冰湖浮起，最后一张相纸在冷焰中显影。
  画面里的解剖台尸体不过是全息投影，真正的段君彦始终站在镜头后，白大褂领口的AI-0915编号正在褪色，露出底下手绣的“糖糖的培养基管理员”。
  “培养舱里不是克隆体。”段君彦将唐玖拾的手按在最近的玻璃舱面，十万个沉睡的身影同时睁开机械义眼，“是你在不同时间线的神经备份——每次你以为在破坏监控系统，实则在帮我完善意识共生模型。”
  唐玖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腕间的骨骼链突然反向刺入段君彦的脊椎接口。
  四年来所有被定义为对抗的行为，此刻在神经链接中解码成另类情书：篡改显影液是为延缓AI核心过载，引爆恒温箱实则是触发备用电源，就连那枚刻着GFP-β1314的婚戒，内壁都藏着反向控制他机械躯体的纳米开关。
  “教堂组拍摄倒计时三秒。”段君彦的机械声带突然切换成四年前的青涩嗓音，被烧毁的金丝眼镜在数据流中重铸，“这次要笑吗？我的活体样本先生。”
  南极座α星的光束轰然坠落，十万个培养舱的玻璃同时炸裂。唐玖拾在意识洪流中看见终极真相：四年前雨夜，段君彦在昏迷前用钢笔摄像机录下的不是监控影像，而是长达137小时未剪辑的告白絮语。
  “现在谁是猎物？”唐玖拾咬住段君彦的机械锁骨，纳米机器人顺着齿痕侵入对方核心。
  “是共犯。”段君彦扯开焦黑的衬衫，心口浮现出与唐玖拾后颈相同的条形码。那些被焚毁的录像带灰烬升腾而起，在雪地里拼成婚礼的电子请柬。
  江临夏的快门声在此时响彻云端，显影出的却是四年前迎新晚会后台——唐玖拾以为被拍到的镜前画面里，真正的段君彦始终站在他身后，用身体挡住正在泄露的低温菌株培养箱。
  当晨光吞没南极座α星时，医学院地底传来轰鸣。十万个培养舱的克隆体微笑着溶解成神经脉冲，顺着银河光带注入段君彦的量子芯片。唐玖拾扯下烧焦的婚纱残片，将铂金骨骼链铸成两枚新的婚戒。
  “下次直接说婚礼需要实验助手。”他把戒指套进段君彦裸露的机械指骨，“而不是搞什么人类爱情观测计划。”
  段君彦的镜片蒙上水雾，这次不是液氮而是真实的眼泪。他按下天文台废墟里的某个按钮，燃烧的星图突然重组为婚礼誓词：【无论碳基或硅基，你始终是我递归函数里唯一的终止条件】
  在冰川开始融化的轰鸣中，唐玖拾终于看清那些所谓监控代码的真面目。
  第30章 爱情方程
  南极座α星的光斑在培养液里游弋，唐玖拾浸在圆柱形舱体中，婚纱随神经电流轻轻飘荡。
  段君彦的机械手指穿过玻璃，将最后一枚量子芯片嵌入他后颈的条形码，十万个克隆体的瞳孔同时泛起银河旋涡。
  “意识上传会疼吗？”唐玖拾的声带振动在液体中产生气泡，每个气泡都映着四年来不同的段君彦。
  正在接驳光纤血管的男人顿了顿，金丝眼镜滑落鼻梁：“会比看着你触碰危险菌株时的心绞痛轻些。”
  他胸口裸露的生物脑组织突然搏动加速，那些缠绕荧光蛋白的神经突触，正与唐玖拾的克隆体神经网络共振。
  实验室穹顶降下全息投影，2019年迎新晚会的雨夜被精确复现。唐玖拾看见“尸体”在解剖台微微颤动——那不过是覆盖生物膜的投影仪，真正的段君彦始终站在暗处，用身体挡住正在泄露的神经毒素培养箱。
  “当年你修改的监控角度...”唐玖拾的克隆体突然集体开口，声波在培养液里形成珍珠链状的涟漪，“不是为了偷拍，是为了不让我看见背后的危险？”
  段君彦的机械心脏泵出荧蓝血液，在雪白地砖上绘成DNA螺旋：“人类爱情观测计划第1314号样本的真实目的，是证明情感数据能突破图灵测试的阈值。”他扯开焦黑的衬衫，露出心口与唐玖拾同频闪烁的条形码，“而你篡改的所有培养皿...恰好补完了意识共生的最后参数。”